原来此人是一个喇嘛,披着红色袈裟,手执禅杖,立定岩石上单手合什,闭目诵经:“当知有四大畏,恒逼人身,终不可制却,亦复不可咒术、战斗、药草所能抑折,所谓生老病死。亦如四大山从四方来,各各相就,摧坏树木,皆悉磨灭。”(《增一阿含经》卷五十)
两人瞧着此人面相庄严,神态肃然,不禁心里打鼓。萧阳策马上前,恭谨道:“在下华山萧阳,这位是冷姑娘,敢问高僧从何而来?”
此人双目一睁,精光突起,凌冽的锋芒令马儿也不得倒退了几步。他双目精光四射一扫萧玉二人,口中发声令人颤铄:“是谁伤我徒儿?”
萧玉二人一听恍然,玉儿朗声道:“天地之间,五道分明,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善人行善,从乐入乐,从明入明;恶人行恶,从苦入苦,从冥入冥。谁能知者?独佛知耳,教语开示,信行者少。生死不休,恶道不绝。如是世人,难可具尽。故有自然三途,无量苦恼,辗转其中,世世累劫,无有出期,难得解脱,痛不可言。如是五恶、五痛、五烧,譬如大火焚烧人身。若能自于其中,一心制意,端身正念,言行相副,所作至诚,独作诸善,不为众恶,身独度脱,获其福德,可得长寿泥恒之道。此‘佛说大乘无量寿庄严清净平等觉经’所示。”这经理说的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之理,玉儿见此人问得蹊跷,是以先以佛理明示。
此人定眼瞧着玉儿,精光里射出令人悚然的煞气,直到玉儿说完这番佛理,面色才稍稍一缓,呼道:“是你伤了他?”
玉儿淡然道:“高僧说的是谁?”
“你能揭人面皮,可想内功深厚,贫僧倒要领教。”此人仍旧双手合什,闭目念咒。
玉儿心道,原来是这对师徒,真是一对不要脸的活宝。这几年这个张贱人双眼失明,定是走遍天涯海角寻访名医之时碰上了此人,只不过张贱人为人悭吝,气量狭小,怎么一个堂堂西域高僧竟会和这种人扯呼在一起?此人已开始诵经,可见密宗功夫精纯,提防着就是!
玉儿道:“为人言而有信,何况大丈夫,小女子不耻此人为人,是以出手教训,没想到伤及高僧爱徒。”
“贫僧路过江南,见此人双目失明,失去官职,还要侍奉家中老母,怜其孝心,是以出手相救。”
玉儿不无嘲讽道:“他肯定闭着眼睛说,‘我家老母一大早就要给我烧好满桌子的吃的和喝的,高僧你看我双目失明,使不上半分力气’。接着又会道‘我家老母一大早就要给我烧汤煎药,这些药吃了又不管用,我苦啊!’没陪上高僧说上三句话就哆哆嗦嗦的摸索着走回去道‘我家老母这会儿叫我有事了’。如此孝心感动了高僧大德了。”玉儿想着这张贱人眼睛瞎了的确闭着眼睛说话,倒是应了“闭着眼睛说话”这俗语,心里暗暗好笑。
这番说辞正是当日这番僧见张贱人的言行,玉儿模仿的惟妙惟肖,番僧听了,停止诵经,精光一扫道:“你如何知晓?”他当日见张好剑如此说辞并无不妥,然为何到了此女子眼里却如此不堪。
“此人奸诈,面有心生,一望可知。高僧当日何不再问问他,他老母找他到底有什么事?他肯定摇头晃脑地说‘忘了,就是有事’。”
“这倒未问!”番僧合什道。
“那高僧可要一问,就知冷姑娘所言非虚。”萧阳不通佛理,起初听玉儿和番僧都以佛理一问一答插不上嘴,到如今两人终于说上了一句大白话,顺口插上一句。
“即使如此,你伤我徒儿,贫僧亦不可轻饶。”番僧呼道,念咒之声绵绵而来,手中禅杖感应似地隆隆有声,如禅音古刹,佛像森严。
萧阳面色一凌,立即扶玉儿下马,两人摆开招式戒备。
只听咒语之声越来越响,余音渗入耳膜,震得心魂澎湃。
“这是正宗的密宗功夫。”玉儿暗中运气道。
萧阳凝神,以箫抵挡越来越澎湃的声气。周围风沙扬起,马儿扬蹄飞奔出去以躲避这潮涌般的声势。
密宗功法强调“三密相应”,即“身”、“口”、“意”三者达到神通。修大圆满者入天遁地,水火不化,成就金刚不坏之身,圆寂之时亦能“虹化”。此时番僧结成一个禅定印,挥动禅杖千钧扫来。
“西域大手印功!”萧玉二人道。一个挥箫弄剑挑去,一个使开无妄心经御敌。只见番僧扬起袈裟,如红云般将二人笼罩在其下,手印从四面八方向二人击去。
萧玉耳边传来汹涌的手印之力。这手印无所不包,似如来手掌遇强则强,大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威势。萧玉二人周身大穴都笼罩在这袈裟和手印之下,难以搫向这手印发力的中心要点。这也难怪,一个功力尚且,一个临敌经验少难免吃了亏。
番僧一斗之下,觉知萧阳功力尚且,又结成一个怖魔印攻向萧阳。
萧阳只觉一股可怖的真气飚来,掌风如裂,挥箫劈下。
玉儿见此方知这真气来势,使出无妄心经之“上善若水任方圆”之功,以一股绵软之势击向番僧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