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大宝天天见!”王大宝哈哈一笑,手里擎着一把金蒲扇,那不是普通的蒲扇,它的边缘是锋利的锯齿,闪着幽暗的光。
玉儿眉间一悚,明白无误的告诉自己那光带着血的颜色。从十三岁那年第一次看见别人的血为止,自己已死了好几次。这种濒临死亡的体验不得不让她轻卸了“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运筹帷幄,脑海中不知不觉的回转着“事与愿违”的蹉跎。
王大宝看玉儿是从容淡定的,玉儿仍旧和在小酒馆里一个样子——傲然卓立,冷若玄冰。
“从我各方面来判断,你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王大宝道。
玉儿看着那堆篝火,她若明玉般的年轻容颜流动着柔和的光晕。
“一个孤身年轻女子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在冰天雪地里乱跑,从北来?这个北就让人琢磨?四年前,江南一个深山里曾发生一场大火,遇难者是一个老人和小孩,老人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冷面医魔冷丁,而那小孩就是眼前的玉儿姑娘了。当时现场不留痕迹,肯定有高人事后来过!”
“既然发生大火,肯定有纵火者怎么能不留痕迹?”
“这个玉儿姑娘你最清楚!”
“我不清楚!”
“纵火者也死绝了,就玉儿姑娘一个人活着,你还不清楚?”
如此,玉儿方肯定慕容踏雪前辈已经把那些黑衣人都杀了,如此一个温柔的人,也会杀人,是无影楼自作孽太多。她脸上不自觉晕出一个微笑:“我不清楚”。
“那你清不清楚,碧血玉在哪里?”王大宝追问。
“我更加不清楚!”
“那你清楚什么?”
“我什么都不清楚!”玉儿口气疏淡的冒出了火星子,“我很不清楚无影楼的人为什么要来杀我?还害死了我爷爷。”
“很简单,你肯定和碧血玉有关和玉乾庄有关。”王大宝说完这句话,目露凶光,“今晚就逮了你,迫你说出碧血玉的下落。”
“我来到这个世上就没打算离开!”玉儿仍旧站着,离篝火很近,近得火苗就要舔到了她的狐裘斗篷的下摆。
寒风呼啸而来,卷进一个人。王大宝介绍道:“冥王帖门下,无常二鬼来取阁下姓名。”果然,那人身着白袍,手拿天戟,面皮阴沉的如死尸。两人猱身向前,只取玉儿要害。
玉儿使出九天杏衣指第九式青山隐隐暗渡,配合着脚下的神游太虚路,移形换位,衣袍扬出的火星子纷纷扬扬,射向黑白二人。
玉儿将早已逼到指尖的酒水弹到火星子上,火星子得势又成了一团团火焰子扫向二人。整个大殿火苗乱窜,绕着黑白二鬼飞旋不定,黑白二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玉儿运起无妄心经,将一堆篝火尽数扑向二人,黑白无常二鬼瞬间成了今晚奈何桥上的新鬼。
这无妄心经竟如此厉害,爷爷从前说起过,这两人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玉儿取下酒葫芦,仰脖痛饮,又将酒水逼到指尖。关外烧刀子酒,如此性烈,不知何时,自己竟学会了如此喝酒,这是一场往事的追溯……
玉儿步出破庙,在雪地里打坐。此西去,陪伴自己的不仅只有这两具尸体,还会有很多觊觎碧血玉之人舍命相随,漫天雪花如碎玉散来,仿佛一个个沉重的生命纷纷坠落……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舌为利刃,噬人无形。”一个柔和略带沙哑的声音绵绵传来。
玉儿睁眼,来人已到跟前,是个身材瘦削,相貌平平的中年妇人,一袭猩红的披风拖委在地,雪地里留下的只有影子而没有脚印。
“好轻功。”玉儿轻赞道。
中年妇人爽朗一笑,沙哑,语音是尖细的尾音。
“你这几年武功比以前长进不少啊?冥王帖门下无常二鬼你也敢要了他们的命。四年前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去了长白山深处,如今又回来了?”来人对玉儿行踪了如指掌,引得玉儿心里大为不快,不愧为江湖上黑白两道消息灵通的惠心娘子,燕如娟。
玉儿只看着雪,只看着空中的雪花,纷纷扬扬,如此安详。
“小姑娘,冷吗?”惠心娘子抚摸着玉儿后背,细问道。她略带沙哑的声音透着温柔慈和。这多少抚平了玉儿心里的不快:“不冷,多谢!”
惠心娘子揉着玉儿肩膀,贴耳问道:“你恨他们吗?”这带挑衅的问话激得玉儿火气,冷着脸道:“有什么好恨?”语罢,还是低头看雪。
惠心娘子撒娇装痴,搂着玉儿肩头似是亲昵。玉儿看着她一张鱼肚皮白的脸,细长的眼睛,眼睑低垂,正低头抚弄自己的颈项,终究不耐烦:“我有洁癖,你老蹭我的脸为了什么?”
“玉儿姑娘,你这几年去了哪里?刚才使的都是些什么好功夫?”声音娇软妩媚,不胜慈和。
“你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惠心娘子,你也有不知道的吗?”一个美女撒娇是一副风景,一个徐娘半老的丑女人撒娇是大煞风景。玉儿心里明白,倘若告诉她,江湖上街头拣牛粪的老大妈都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