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茹没有打电话让贺濛来机场接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丛林的羔羊,显得慌乱而莽撞,她对贺濛知之甚少,有种饥不择食的轻率。她太看贱了自己,让人轻而易举地哄上了贼船,感觉好似飞蛾扑灯,自掘坟墓自取灭亡。
乘上电梯进入那幢二十八层的空中楼阁,掏出钥匙开了屋门,贺濛不在家。有一种远离尘世、远离喧嚣的空旷,把自己埋进沙发里细想,身后的路一段段坍塌,使她不敢回头望。可眼前沙雾弥漫,有种找不到感觉的彷徨,真想为自己奏一段哀乐,把过去的柳茹埋葬。曾经有过的心跳,曾经有过的向往,曾经有过的阵痛,曾经有过的哀伤……曲终人散,幕布被轻轻地拉上。
下决心不再回来,等待离婚的日子柳茹把诊所收拾好在诊所内住了下来,很少有人来瞧病,更多的人掀开门帘往里看上一眼,仿佛诊所内关着一头怪物,有人带着惊奇,有人故意窥探,还有人做出各种各样的鬼脸。柳茹弄明白了,小县城对她已不宽容。到西安后柳茹找了张教授,想在西安谋点职业,张教授说情况不一样了,连他那样的教授都竞争上岗。不知为什么柳茹来到那片花园小区,在傅涛的楼下站了好久,她看见傅涛出来了,身后的女人由女儿傅婕搀着,显得娇小而羸弱,傅涛打开车门,女人和女儿坐了进去,小车悄无声息地从她身边滑过,显然小女儿傅婕看见柳茹了,兴奋地指了一下窗外,但傅涛目不斜视,在她的注目下一闪而过。
一切都已经结束,一切又在重新开始,柳茹打点自己,重新飞回了这座海滨城市。
那一年这座海滨城市已经用上了移动电话,开始时好像叫做什么“大哥大”。柳茹临走前贺濛把他的移动电话号码给柳茹抄下,告诉柳茹回来时,如果他不在家就打他的电话。
柳茹没有打贺濛的电话,也没有通知柳乾她已重新飞回这座城市。在县城时姐弟俩曾经通过电话,柳乾在电话里告诉姐姐,他那个公司已经开始运转一切正常,柳乾还说这座城市有咱许多老乡,他一定要把贺濛弄清,告诫姐姐千万不可上当。
放满一浴缸水,把自己泡进缸中,那种暗香不知从何而来,总叫人矇矇胧胧昏昏欲睡,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脏,身上的垢渍怎么也擦洗不净,飘飘然不知身居何处。不能说后悔,无回头路可走。毅然决然地睡到那张大床上,浑身爬满了虱子,奇痒难受,翻起身拉开灯在床上寻找,什么也没有找到,看自己肌肤,虽然没有少女般的弹性,却增加了一些水煮蛋白般的鲜亮,弄不清痒从何来,惶惶然睡到沙发上,身子越来越痒,折腾了一夜,天明时终于弄清,那痒来自心上,抹不掉的。
但愿贺濛从此不再回来,但愿这空中楼阁变成一座山洞,但愿山体滑坡将洞口封堵,柳茹躲进洞穴疗伤,有一种与世隔绝的酣静。
柳茹最终耐不住空虚的折磨,拨了柳乾的电话。柳乾听到姐姐的电话即刻就赶过来。柳乾住过五星级的宾馆,还是被这套居室的奢华震憾。姐弟俩快一年没见面了,想不到生命之舟让他们一起在这一片沙滩上搁浅,甩开许多烦心事,姐弟俩的重逢还是应当庆祝一番。但是柳乾高兴不起来,柳乾听一个老乡说,那个贺濛可能不务正业。柳乾真替姐姐担心。柳乾想说些高兴话,可是他说不出口。柳乾一坐下来就问姐姐,他问得直接:“姐,你了解贺濛吗?”柳茹想说,她二十年前就认识那家伙,但是她不愿将那一段隐情对弟弟诉说。
柳茹摇了摇头。
柳乾又问:“姐你知道贺濛在这座城市里干啥职业吗?”
柳茹还是摇了摇头。
柳乾说据他所知,贺濛可能是个黑社会头目,他要姐姐要么离开这里,要么提高警惕增强自我保护意识。
柳茹想说她现在无路可走;柳茹还想说她准备再观察一段时间,她也觉得贺濛来路不正。不等柳茹开口门响了,贺濛进了屋。
贺濛一进屋就盯着柳乾审视,这种人的行为能看得出来,他对每一个生人都保持警惕。柳茹介绍说:“这是我弟,叫柳乾。”贺濛才迟疑着跟柳乾握手,那贺濛像个变色龙一样对柳乾释放出了热情,柳乾却通过手的力量把某种信息传递给对方,两个男人一见面就开始较劲,眼神里流动着互不信任。
不管怎样贺濛还是免不了为柳茹姐弟接风。奔驰车无声地溶进满街的车流,柳乾突然有一种无端的灼痛,觉得姐姐更像嫁给了这部汽车那套居屋。金钱、地位、成功男人的要素……这个世界真他妈浅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沾满铜臭,势利的后面掩藏着虚荣。
关起门来进入两个人的世界,柳茹便在贺濛的怀抱里溶解,那个男人很会做戏,说柳茹走后他天天把柳茹思念。并说要带柳茹到新、泰、马旅游。柳茹脱壳化蝶,梅开二度,感觉中脚下生云,鞋不沾尘,衣袂飘飘,翩若惊鸿,女人哪总是那么阴柔那么心软,最怕男人的诺言男人的信誓旦旦,女人哪总是充满幻想,睡在贺濛的肘弯里感觉自己变成了白娘子变成了嫦娥。撂荒的土地水草猛长,四十岁女人的情欲一旦被唤醒,半老徐娘魅力不减。
贺濛说到做到,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