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潘亮再没有回到那幢小楼,不要明鹏的钱也不接受任何人的资助,星期天他在垃圾堆里拣破烂,假日里他到工地上打工,明鹏曾试探着将钱给老师,让老师变个法儿将钱塞到潘亮手中。小孩子很倔,跟老师说他发过血誓除过自己汗水挣来的钱谁给他钱他都不要。柳乾对潘亮说,潘亮我把你叫爷哩你把这钱先拿着以后还我行不行?你这样拾垃圾不光丢你爸的人还打我们大家的脸!潘亮说他靠自己劳动自食其力不觉得丢人。学武跟柳茹上县里来把潘亮叫到政协杨学武的那间办公室,夫妻俩在家里探讨了几天,编好了程序来把潘亮劝解。学武说潘亮你小小年纪有这么大志气确实叫杨伯伯跟你柳姨钦佩,可你总得面对现实,你现在上初中这样子自食其力还能凑合,将来考上大学了可得一大笔花费。伯给你出个主意你看对不对?不论谁给你钱你先记下,将来自已挣钱还人家。柳茹正待说话时被潘亮用手势打住:杨伯柳姨您俩的苦心潘亮心领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潘亮没有这点志气还算得上个男人。夫妻俩在家里想好的好多话都派不上用场。柳茹摸了摸潘亮的头,整了整潘亮的衣领,想起秀珠由不得鼻子发酸,她强忍着不使眼泪流下来,低下头问潘亮:“孩子,跟姨说说,因甚事跟你爸结那么大仇。”潘亮不由得性起,咬牙切齿脱口而出:“潘明鹏是畜牲不是人!”杨学武跟柳茹大惊,再盘根问底时那潘亮又把脖子梗起头仰起紧闭着嘴唇不吐口。
潘亮的爷爷撵到学校找潘亮,潘亮的老师把潘亮叫到他的办公室让爷孙俩谈话。爷爷说:“你爸是条猪你不花你爸的钱是对对的,你是咱潘家的后代得有这个志气。可爷爷这钱来得干净,这是爷爷从土里一分一分刨出来的,爷的钱你说甚也得拿着,爷供你上大学!”潘亮说:“爷爷,你的钱我更不能要。古人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就全当成全孙子哩,叫孙子把这个志气长到底。”
潘亮的爷爷回家后便一病不起,数月后病逝在自己家中。
父亲生病的日子潘明鹏矿上家里来回跑,为了便利他也买了一辆新车,自己不会开雇了一个司机。明鹏为父亲中医西医都请,柳茹也常来探望,几个老哥们围在一起给老爷子宽心,可那老爷子就是不说话,开好药后老爷子始终不肯服用,见了明鹏连眼皮都不想睁。老爷子临终前说他想见潘亮,无耐那孩子始终不肯回屋。见不到孙子老爷子气郁攻心。骂了句:“明鹏你遭下孽了你不得好死”!气断身亡。
为爷爷送葬时潘亮回来了,跪在爷爷的灵堂前磕了三个响头后起身离去。有人想劝说潘亮回来,被明鹏拦住:“让他走吧,各人的活法不同。”
最叫潘明鹏头痛的还是小兰这块烫手的山芋。静下心来细想,他跟小兰这对露水鸳鸯肯定不得久长。就是不顾所有的非议携起手来走进教堂,即使抛弃所有的浮财逃进深山野林里隐居,也难以弥合这胸口的创伤。实际上从一开始起小兰跟明鹏之间就出现了裂纹。那裂纹在迅速扩大,以至于发展成一条鸿沟,谁也无法逾越。潘明鹏有许多事要做,他那如日中天的事业促使他不敢停留,煤碳生意随着能源的短缺越销越旺,价格见涨,收入日增,紧要关头不能出现任何一点疏露。他不能整日呆在家里跟小兰厮守,而且只有干起事来他才有可能忘掉所有的烦恼。小兰却不一样,她积累了太多的情感,明鹏的糙手抚着她时她感到熨贴,明鹏的胡茬脸扎她时她感到刺激,她摸着明鹏的胸毛幸福得激动不已。这才叫男人!她期盼明鹏整日耕她犁她,一刻不停地在这块土地上耕耘。当然她也期盼有所收获,她想怀上明鹏的孩子,到那时她就会把明鹏这条老牛随心所欲地拴到自己的槽头。但小兰不敢贸然行动,也不敢出双入对地跟在明鹏后头,更没有胆量在喇叭上把自己跟明鹏的关系向所有的人喊明,她只是关起门来暇想,回味着跟明鹏在一起时的丝丝缕缕。明鹏的儿子出走了,父亲去世了,这一切都不可能不给小兰的心里打下一点点印记,特别是自从父子俩打完官司后明鹏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一回家待不了半个时辰便匆匆离去。有时看小兰一眼便把目光移向外边,小兰在孤寂中耐了一段时光后终于暴发了。那一天明鹏跟司机一起回屋,出屋时被小兰拦住,她也不管司机在不在当面就对明鹏摊了牌:“明鹏叔你先甭走我有话说,你不能日娃不管娃,人家娃身子叫你破咧你就要对人家娃负责。你打算要我咱这阵子就结婚,你不打算要我我就死在这屋里。你已经埋了一个再埋一个也没啥了不起。”明鹏看一眼司机,那小伙子对他做着鬼脸,明鹏脸臊得没处搁,不由得坐在沙发上叹气。那司机却插进来凑热闹:“哟——小兰妹子你过来叫哥看你,这脸嫩得跟萝卜一样谁见了都想咬一口,这胳膊跟莲藕似地谁见了谁心疼,这身子跟皮球一样一拍就能弹起,潘老板金屋藏娇咱总算长了见识,小兰妹子抓紧点煮熟的鸭子别叫飞了。”一席话把小兰给逗笑了,一笑露出两颗好看的虎牙,潘明鹏却坐不住了不由得对司机唬起了脸:“少耍贫嘴,再瞎搅和看我炒了你!”
司机一点也不介意:“潘老板您别生气这气大伤身,现今社会就这样儿,有钱的使钱哩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