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一个指头点着春梅说道：“找一个漂亮的人儿，你不乐意吗？去年我到上海去，看见人家有雇大姑娘做事的，叫做大姐。我就羡慕的了不得。回北京来，找了一年，也没找着，今天真找着了，我为什么不用？别说她是一个人，就是一个狐狸精变的，我都得用下。”
他说着抽了手回来，自己一阵乱鼓掌，又说道：“那不行！你有生气的样子，你得乐。”
他说话的时候，横了眼睛望着春梅。
春梅果然对他嘻嘻的笑了。
蒋秀英看了这样子，嘴里说不出什么，可是两只脚站在地上，恨不得将地站出一个窟窿钻去。
赵将军说道：“呔！那姑娘你在我这里干下去吧。我给你三十块钱一个月，你嫌不嫌少？”蒋秀英一看他那样子，便微微一笑，低着声音说道：“今天我得回去取铺盖，明天来上工吧。”赵将军走近一步，向她说道：“你别害臊，有话对我说呀。好吧，我明天上天津去，后天就回来的，你别因为没看见我就不干。也别听我这小太太的话，她作不了主的。”
春梅手里拿着一个雪梨，背过脸用小刀子削着，对蒋秀英以目示意。
蒋秀英领悟了，便扯了一扯老妇的衣襟，一同出来了。
老妇走到小巷里，将衣襟扯起来，揩着额角上的冷汗说道：“我的妈，我的魂都吓掉了。这真不是可以闹着玩的！”
蒋秀英微微一笑，转身自回家了。
这蒋秀英到了家里，将话告诉了父亲蒋授锋。
蒋授锋笑着说道：“使倒使得。可是将来你一溜，那姓赵的和老婆子要起人来，她要受累了。”蒋秀英见父亲答应了，很是欢喜。
次日上午，蒋秀英先到医院里见过范本涛，将详细的经过都告诉了他。
蒋秀英向后退了两步，笑着低声音说道：“你这样多礼。”
范本涛说道：“我也来不及写信了，请你今天仔细的问她一问。她若是不忘记我，我请她趁着今明天这个机会，找个地方和我谈两句话。”
他说着，又想了一想说道：“不吧，我还是写几个字给她。”
于是向医院里要了一张纸，用身上的自来水笔，就在候诊室里，伏在长椅的椅靠上写。
可是提起笔先写了“凤喜“两个字，就呆住了。
以下写什么呢？
候诊室里人很多，又怕只管出神会引起人家注意，于是就写了八个字：“我对于你依然如旧。”
写完，摇了一摇头，把笔收起，将纸捏成一团对蒋秀英说道：“我没法写，还是你告诉她的好。”
蒋秀英也只好点了点头，起身便走。
这范本涛又追到候诊室外来，对蒋秀英说道：“信还是带去吧，她总看得出是我的亲笔。”
于是又把纸团展开，找了一个西式窗口，添上一行字：“伤心人白。”
蒋秀英见他写这四个字的时候，脸色惨白。
蒋秀英也觉得他实可伤心，心里有点忍不住凄楚，手里拿过字纸就闪开一边，说道：“我有了机会，再打电话告诉你吧。”
这蒋秀英匆匆的离开了医院，就到赵将军家来，向门房里说明了，是来试工的，一直就奔上房。
上房另有女仆，再引她到春梅卧室里去。
春梅一见，就说道：“将军到天津去了，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事分配你做。今天你先在我屋子里陪着我，做点小事吧。”
蒋秀英会意，答应了一声“是”。
等到屋子里无人，春梅才皱了眉说道：“大姐，你的胆子真大！怎么敢冒充找事，混到这里来。若是识破了，恐怕你的性命难保。就是我也不得了。”
蒋秀英笑着说道：“是呀，这是将军家里，不是闹着玩的。可是还有个人，性命也难保呢。我拚了我这条命，也只好来一趟。为什么呢？因为人家救过我父亲的命，我不能不救他的命。”蒋秀英说着话脸色慢慢的不好看，最后就板着脸，两手一抱膝盖，坐到一边椅子上。
春梅说道：“大姐，你这话是说我忘恩负义吗？我也是没有法子呀！现在范大爷怎么样了，他叫你来有什么意思？”
蒋秀英就在身上掏出字条，交给春梅说道：“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信。”
然后就把范本涛最近的情形说了一遍。
春梅将字条看了一看，连忙捏成一个纸团，塞在衣袋里，说道：“他忘不了我，我知道。可是我现在已经嫁了人，我还有什么法子！就请你告诉他，多谢他惦记。至于他待我的好处，我也忘不了。不瞒你说，现在我手上倒也方便，拿个一万八千儿的，还不值什么，我有点东西谢他，请你给我拿了去。”
蒋秀英笑着说道：“一万八千——就是十万八万，你也拿得出来，这个我早知道了。但是他不望你谢他，只要你治他的病。”
春梅说道：“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能治他的病？”
蒋秀英说道：“你想，他害病，无非是想你。现在你有两个药方可以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