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我们抵达了福建边境的一个小镇,因为康熙给了足够的盘缠,我们一路吃住都可以是最好的,可是很大一部分时间里我选择的都是就近处理,如若沒法就近,那便风餐露宿了,公子从來不反驳,几乎对我惟命是从,我们也从不叙旧,除了日常必须的话之外,鲜少有什么交谈,这样我也沒有感到分毫的轻松,我知道,总有一天这样的平静会被打破,以一种难以承受的剧烈方式。
我们在镇里最大的客栈住下,因为公子要出去查探情况,我便一个人在屋内休息,天快要黑透的时候,他才回來,我打开门,让他进來,他却只是摇了摇头:“我守在门口,你好好休息!”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这样,不管是在哪里,他从來不离开我超过十米,在野外更是不超过三米,我知道他的每一根神经都系在我的身上,哪怕我有翻身的响动,他都会睁开眼,所以,日子还沒过多久,他便憔悴了下來,我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终究是有些心疼地开口:“不然,你进來吧!”
公子抬起头看着我,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容,仿佛带着几分欣喜,却还是否定道:“放心,我沒事!”
我被他的笑容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赶忙别过头补充道:“我是怕你在外面不能及时保护我,万一人家从房顶下來呢?你进门都进不來!”
公子闻言皱了皱眉,好像也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于是便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进來。
我躺在床上,透过微弱的灯光看着正坐在不远处桌旁的他,清晰的棱角分明的轮廓,柔软的神情,谪仙一般的容颜气质,仿佛什么都沒有变,只是,多时未见,他越发的清减了,其他书友正在看:。
沉了口气,闭上眼,有些事情,只能用“事已至此”这样的词來形容,再多的感慨也都只是于事无补,闭上眼的那一刹那,眼前闪过那个湖畔静谧的夜,我知道,我要去的远方,有人在等待。
怀着这样的期待,便渐渐入了梦,或许是因为这几日始终露宿,太累了,所以睡的很沉很沉,梦中看见福全來到我床边,看我的目光却带着那么深刻的悲伤,他说:“浅浅,对不起,我只能这么选择……”我看着他渐渐模糊的脸,绝望地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的手,可是却什么都抓不到,从噩梦中惊醒,看见公子正握住我的手,神色紧张地看着我:“是梦,是梦,快醒醒浅浅!”
我发愣地看了他几秒,然后缓缓伸出手,却发觉,整张脸都是湿的,我挣开公子的手,胡乱地擦了把脸,挤出一个笑容:“我沒事!”事实上,心里却恐慌了个彻底,我隐隐有一种不安,却抓不到源头,只能更加急切地想要见到他,草草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出门,可是等我们來到城门口,却发现门口的守卫明显比昨天晚上我们进城时候多了很多,公子下意识地将我拉向身后,我用力回握住他的手,示意他放心,我有分寸。
我们假扮成夫妻经过关卡,公子小声嘱咐道:“若是有什么不对,便只管驾马出城,剩下的交给我,沿着这条路向南走便会抵达下一个城镇,在镇上找个隐秘的地方等我,我一定会活着找到你!”这一句,仿佛瞬间将我的恐惧扩大了开來,只是我还來不及说一个字,便已然到了关卡前,守城士兵仔细地盘问了几句,然后搜了公子的身,一切原本很顺利,只是当他转头看见我的时候,眼睛骤然一亮,开口道:“你……你就是……”
公子忽然一掌劈向那守卫,然后趁乱用力将我推上马背,狠拍了马臀,马儿便嘶鸣了一声,拔开四蹄飞快地朝城外冲过去,我在颠簸的马背上回过头,看着渐渐隐沒在人群中的素白身影,那原本单薄的身子正不断地抵挡着欲朝我追來的守卫,然后在渐渐模糊的双眼中,掠过城墙上贴着的告示,呵,黄金千两,我竟然值这么多钱啊!
我勒住缰绳,试图转身回去,我不能丢下公子,绝对不能,否则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我飞身冲入人海,掏出图尔丹送给我的匕首,狠狠地刺向一名士兵的脖颈,鲜血瞬间飞溅,染红了我白色的衣裙,我控制住自己的颤抖,不断地朝公子前进,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忽然生出庞大的温暖來,只要还能看见你,就很好,即便是当初离开你的时候,也是希望你能幸福的,所以,你不能有事。
一把夺过一名士兵手中的弓,将箭搭在弦上,这是第一次将康熙交给我的骑射功夫应用在实战上,可是我知道,这不是演习,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虽然心里这样想,可是手上却还是止不住地颤抖,下一秒,只见公子终究寡不敌众,手臂上被狠狠地划出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顺着胳膊流下,染红了他一整只手臂,心口传來的骤然疼痛使得我鼓足了所有的力气,狠狠地将手中的箭一支支射出去,我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所有人望向我的眼神中带着的惊讶,看不见前方应声倒下的一众士兵,看不见自己脸上身上飞溅上的血迹,只看见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和他身上那揪心的血红……
在我终于抵达公子身边的时候,公子的身上已经多了很多的伤口,众人将我们俩围在中间,因为我们刚刚的激战,也沒有敢贸然攻上來,这片刻的空隙里,公子怒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