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咱们还没给王爷王妃敬酒呢!”
在御座上端坐了许久的少帝忽然出声,打断了两个女子之间的针锋相对,他的笑容温润平和,双手端着酒杯平举,道:“朕与母后一起,敬王爷王妃一杯,祝两位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谢皇上。”
轩辕恒起身,端起酒杯,灵音立于一旁,两人朝着少帝躬身行礼,然后满饮杯中酒。
“不必多礼了,今天是家宴,大家可随意尽兴。”
少帝衣袖一挥,便是下了圣旨,司乐坊的舞姬悄然上前,在乐师的丝乐声中,翩翩起舞。
叶梓妤放下酒杯,自珠帘后望去,见轩辕恒端着酒杯,斜靠在灵音肩上,一脸慵懒悠然的神情,不时与她窃窃私语,仿佛**一般。
她竭力压抑的怒火又起,拳头攥得紧紧的,青筋尽露。此时夕月匆匆而来,朝着她点一点头,叶梓妤于是放下心来,凝神刚想开口,就听见少帝平和的声音又起:“王叔觉得这歌舞如何?”
“嗯,不错,不错。”
轩辕恒礼貌地点头相应,心中暗想,就这水准,恐怕我们家菁儿跳得都比你们好。
“不过朕觉得,舞虽好,可乐曲还稍稍差了些”,少帝衣袖轻甩挥退众人,清秀的脸上露出依稀的笑容来,道:“听说王妃擅长音律,不知,朕是否有幸相邀一曲?”
说着将手摊开,立刻有宫人奉上七弦琴,轩辕恒本想拒绝,但又碍着琴已经送到了眼前,于是转头看向灵音,问道:“我只知道你会吹箫,不知奏琴你可会?”
“稍稍学过一点儿,幸好不至于给你丢人。”
灵音低声答道,仿佛只是说给轩辕恒听,双手接了琴,挥开衣袖,五指张开,在琴弦上轻轻一拂,七弦琴铮铮作响,音色不凡。
“臣妾献丑了。”
席地而坐,灵音凝神思索片刻,便信手奏了起来。
曲调悠扬,当中透着欢喜之情,灵音弹的是一支古曲,名曰:“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灵音的琴技远不如吹箫擅长,但因为心中情绪欢喜,连同弹奏出的音律都一并充满欣喜柔情,在场之人无不感受地清清楚楚。
轩辕恒端着酒杯看去,灵音水袖流云,仿佛赤红色的凤凰花开,无比灿烂夺目。
连他都忍不住因此而露出笑容,少帝听着这一曲,沉敛了眼眸,长而浓密的羽睫扇动,一张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灵音的指尖轻挑,轻轻拨动琴弦:溯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音节婉转,接连不断地一路向上,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眼看就要到了最高处,只听忽然“啪”的一声,灵音的中指挑过的琴弦应声而断,而她的指尖也因此渗出血珠来!
“琴弦……琴弦有毒!”
灵音见血色青紫,略显暗沉,指尖一麻,这才警觉。
这毒无色无味,竟是连她也没有发觉。
她只觉得指尖的麻木感从手掌一直传至心底,片刻工夫已经连肩膀都毫无知觉了,她跌坐在一边,出声向轩辕恒示警,然后周身白光一闪,催动灵力,将正在周身扩散的毒素往指尖逼集,!
“叶梓妤,你这是什么意思!?”
轩辕恒拍案而起,朝着珠帘后怒声喝道,用毒这招也太过下作了吧?而且还是在琴弦上下毒!
几位嫔妃尖叫着缩向一边,被轩辕恒冷冷地目光扫过,便惊恐地再不敢出声。
“这不是本宫的意思。”
叶梓妤依旧端坐在珠帘之后,语调平缓,但是心中百转千回,很多事情已经了然于胸。
这确实不是她的意思,而是……
她目光侧过去,见自己年少的儿子仍旧端坐,一脸平和,似乎已经沉静到什么都不曾放在心上。
原来她从未发现,自己的儿子,其实早已经长大。
她一直以为,少帝虽然生得与先帝极为相似的容貌,但是行事风格与手段上,却大相径庭。先帝个性飞扬跋扈之余,不乏狡诈诡计,而少帝从小便一直性子平和温润,甚至让她觉得他有些懦弱。
“这难道不是母后的意思么?”
少帝悠然端起杯中酒,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叶梓妤有种错觉,仿佛端坐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已经驾崩多时的丈夫。
原来他们……竟然是如此相似!
两人对话时,轩辕恒已经将少帝的模样看了个分明,他心中也是大为意外,原来那一句母子反目,指的竟是这个!
心中略有些疑惑,到底是叶梓妤对灵音痛下杀手,还是少帝在刻意挑拨他和太后的关系?
一旁的灵音指尖接连不断地滴血,从青紫之色渐渐转为鲜艳的血色,轩辕恒关切地看过去,灵音低眉垂眸,朝他做了个“我没事了”的表情。
轩辕恒的心中正在急速地思索,原以为敌人只有叶梓妤一个,现在凭空多了一个深藏不露的少帝,要如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