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箫元粼走后,归鸿一直沉默不语,异常沉静。叶千雪向来多舌,最受不了别人不说话。可她用尽了种种办法,连哄带骗,归鸿却总是嗯嗯啊啊,偶尔撂下些只言片语,再无他言。
叶千雪瞧他样子,心中也是烦闷,心里想着这孩子虽然平素安静,却不似这般静得异常。若不能找寻根源,除去孩子心中之病,日久将成大事。可她终是一介女流,想着想着就没了主意,心道还是早早将他送至门主身边,父子相见,再商量对策不迟。
“归鸿呀,我们去找你爹爹好不好?”叶千雪娇柔一笑,略带商量的语气说道。
铭归鸿却是毫无喜气,淡然道:“爹爹……爹爹还要我么?”
叶千雪心里一惊,这孩子怎么无端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看着归鸿的小脸,嬉笑着说道:“你爹爹怎么会不要你呢?”
“若是要我,就不会把我送到别人手里了。”归鸿睁大了眼睛,“千雪阿姨,若是你,会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么?”
“怎么会呢?”叶千雪快言快语,可是话一出口,她便后悔,发现孩子的脸色不对。“鸿儿,你是自愿离家出走的,对不对?”
“离家出走?”铭归鸿心里从没想过这个词,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是觉得父亲不要你了,才离家出走的对吗?”千雪突然感觉心中一阵悲恸袭来,她望着可怜兮兮的小归鸿,竟然激发了心底的母性,“这孩子受的苦太多了,门主也是,竟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孩子。”她抱起孩子,轻轻地安抚着他。
叶千雪自小没有爹娘,全赖叶心蓉抚养长大,对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也是十分憧憬。归鸿自小不在父母身边,对父母毫无感觉也是理所应当。可她蛮横泼辣,心底比归鸿坚强许多,叶心蓉待她更如亲姐妹一般,因此将这些事全都抛在脑后。如今看着小孩儿的样子,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那个臭皇帝对你不好么?”叶千雪突然问起。
归鸿依偎在她怀中,感到无比的安宁,他低下头,说道:“舅舅待我很好。你为什么要叫他臭皇帝?”
“臭皇帝就是臭皇帝。”千雪没来由地哼了一声。“他要是待你不好,合该千刀万剐!”
归鸿奇怪地望着她,说道:“舅舅给了我很多东西,每天有很多人伺候我。还让我去书院念书,那里的夫子也待我很好,教我写字,教我背爹爹送的铭门诀。舅舅还要教我学武,可是我很笨,怎么也学不会,总是惹他生气……”
“小小年纪,会的可不少呢。”千雪笑着说道,她有意打断,避开学武这段不提,“铭门诀可都背过了么?来,念给阿姨听听。可不要添字漏字哦。”说着刮了刮孩子的小鼻梁。
“恩,好。”归鸿就这样靠在她的怀里,将“铭门诀”一字不差地朗朗诵出。叶千雪哪懂什么铭门诀,她一边装模作样地听着,一边看着小孩儿神情专注的样子,心里也不由得敬佩起来。
经过这不到一天的相处,这二人宛如母子一般。叶千雪正是如花妙龄,心底里也有了钟情之人,婚嫁之事藏于心中久矣,所以看待这个“孤苦”的小男孩归鸿,自然也是别样神采。
然而他们二人不知,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正遥遥相望。叶千雪的倩倩身影就在他的眼前,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姑娘的怀中竟然抱着一个孩童。虽然只是背影,可二人细腻的情愫却是历历在目。
男子向来坚强,可是望见此景,竟然不禁垂泪。
“时隔七年,她便已成人妻了么?”男子远远望去,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布袋,紧紧攥住“若真是这样,还不如当初射死我的好。”他将手一松,布袋坠地,几枚精细的银针从布袋口中散落出来,跌入衰败的草丛里。
“小王爷……”身后不远处,一位家将小声呼唤。“这包小箭跟了王爷七年之久,怎么却扔了?”
“七年之久,也等不来一个人的心呢。”男子摇头笑道。“何况我跟她,素不相识。”
“素不相识?”那名家将心里疑惑。
“如今已然无望,对你说说也不妨。”男子浅笑,“我与那女子,仅有一眼之缘。那时她欲出箭射我,可是不知为何,却是终未射出。若不然,以她的箭术,我早成亡魂。”
“小王爷,不是小的夸口。”那家将破不服气,“以您的本事,幽灵弓尚不能确保射中,普天之下……”
“普天之下,箭术高于你的多如牛毛。”男子哼了一声,“当年被烈羽十五人打得溃不成军,难道你都忘了?”
那名家将听得汗如雨下,他正是那幽灵弓的首领,“不曾忘却!小王爷说的难道是……”
那名男子不置可否,悄然望去,只是眼底变为一望无际的空旷,却再没有看见姑娘和小孩的身影。
他收拾心情,脸色变得严肃而又冷漠。夕阳西下,正是一派好景色。“若是那日得手,如今又是别样景致。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他引吭高歌,豪兴大发,一扫颓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