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儿的发神经!不办,大不了我们不歹。你帮涛涛办晌饭,下午还有半天课。”
金桂把米盆朝丁饭炖得山响,较真道:“涛涛你先出去,妈给你办松菌炒豆屎辣椒子,同样好吃。妈有事跟你爸商量。”
儿子听话,看家狗自始至终也饥着肚皮等晌饭,老是跟在涛涛鞍前马后,涛涛一出门,这畜生也夹了尾巴亦步亦趋。屋子里只剩两口子你言我语斗嘴。
呛人的气味先自女人醋坛子挥发:“我不若将枞菌喂了猪自在,省得白白糟踏了给有的人长力气偷女人。”
欧阳松忽然吃她一惊,起初以为女人的话简直痴人说梦不可理喻。仔细咂摸,觉出味道,解释道:“你是听谁闲话?用不着发这么天大的脾气。只不过我可怜她栽进溪水,背她一段路程而已,这也是人之常情,不应该吃醋。”
“好一个‘而已’。你是不是背得在理?你是不是等她老公死等了好久现在有空儿可怜她?你倒不如可怜她下半辈子同她百年谐好算卵!你还要跟我和儿子将就什么。我吃醋?笑话,那种骚狐狸也值得老子吃醋。抹布洗了依旧是抹布,什么东西,除非只有像你欧阳松这样陈世美的角色拿着抹布当缎子看!林场送灵的人天多,单单她跌跤单单使唤你来背,你那会儿就最会充雄?是见义勇为或是仁至尽义?也不怕别人指指点点,晓得一路是背或是搂,是不是摸了你阳器……”
女人酣畅淋漓越说越卑俗。欧阳松不得已,干脆抽她一巴掌,袜也没穿,胡乱趿双灰不拉矶的破三接头皮鞋扬长而去。
空荡荡的房屋内,女人形单影只,饭懒得饲弄,菜也不想料理,一个人扑在床头枕际嚎陶,口里不停地念叨一系列古怪而希奇的诅咒:
“我诅她八字轻,尅死男人尅双亲;
我诅她淫奔女,日死万人自个死;
我诅她,明儿就翻坎梅开二度;
我诅她,行船走马背时有三遭;
……”
欧阳松饥着肚子回到场办,准备交了客房钥匙,因为丧事完成,人走茶凉,该是收场的时候。乔保森正在场办吸烟打盹,早晨他没去送灵,而昨天就已躲到县城跟李长水搞长夜之饮。前天他就正儿八经像请假似地告诉欧阳松,自己发烧感冒仍未停止打针吃药,出殡自然不可能支撑得起。今早的破门声弄醒了他,睁眼说:“欧阳哟,你辛苦了”。
欧阳松没生旁逸斜枝的言语,只说:“林场人我安排好了,你和李副场长不送也没关系。反正追掉会开得比较圆满。”
乔保森知道李长水那本谱,装做不闻不问,继续合眼将脑瓜重新枕于沙发靠背。欧阳松却伸手递他一捧钥匙:“李副不在,我先退送你。”
“那么急,退啥?不必忙嘛”乔保森诡谲地睃了眼对方。
欧阳松语无论次,嗫嚅道:“我……”
乔保森打了一个深呵欠,又伸一个懒腰,挪一下屁股,为欧阳松腾一处空位,笑道:“你请坐。”
欧阳松规矩起来,倒像个孩子,老实坐下,十指交错盘在腿上,身子不敢靠进沙发,心里空得似一座枯水的河谷,静得发怵。出殡这天清早,雨老是下个不停,直落到晌午时分。金桂见男人和儿子都没回家,望那雨势有些消减,就打算去对面山包那片松林采枞菌,顺便于回路再寻些胡葱,等转来给父子俩炊一顿“枞菌炖肉”,犒晌饭吃。
金桂动身时戴了顶米黄的油斗笠,挎一筐柳条篮子,迎着蒙茸细雨,朝山那边走。不多久,凑近某处山脚,上面遍地松树。自山脚进入松林横挡五米高的土坎,坎上生满才凋花的桤木,这个雨季将这种漫山野的灌木灌饱了,长出厚实而多毛的锯齿叶,无数的桤木枝叶形成几道墙。金桂停下来犹豫了一下,然后果断地选择相对而言十分险阻的高坎陬凹处。篮子捋至膀子,将斗笠两边所牵的绳子勒紧下颏,腾出两只手把紧枝叶,两只脚有力地如山羊那么一蹬,便爬上了坎,身子兽似地没入林中。她儿时久居乡林的生活帮了大忙,经验使她每次采菌几乎满载而归,但别的女人尽管成群结队兴高采烈走康庄大道,结果因为缺乏经验往往收效甚微。这一次同样得到大自然惠顾。她发现一片净地,地面绝少灌丛,地下布满层层陈年积累起来的松针,每蔸松树的间距至少丈余,林子显得很开阔。等她猫了身子认真观察,那些可爱的枞菌竟如列队候命的小矮人一字儿排开。喜悦之情自心底频频脉脉喷薄出来,她蹲下身去,不禁唱起了歌,是那首《洪湖水浪打浪》,一边又不分良莠地摘着枞菌。
半个小时过去了,柳条篮子盛满枞菌。雨这会儿终于停住。金桂摘掉斗笠,立在一株碗口粗的松树底部,四下里瞧了瞧,因为没人,便蹲进草窠屙尿。雨水天中,女人的尿意频仍无度,沥了近一分钟,潮淋的快感意犹未尽——这时,无缘无故,也不知从什么可怕的地方——好像从松林上方打落下来一声极尖锐又刺耳的口哨。女人的魂颠三倒四,这口哨仿佛一枚不起眼的小松榛恰当好处地击破女人固有的心理防线,而且毫无思想准备。所以女人反应失常,身体歪斜地站起,而裤管早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