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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夜歌(1 / 6)

古历八月十五日在军停界林场那些野心勃勃的男人眼中,不仅仅是传统意义上的中秋佳节,遑论“每逢佳节倍思亲”,其实他们毫无例外地焦聚乔保森,使其恩宠集于一身。葛藤这个时候耍两面派,很策略地预备了一份大礼,它包括一沓广东月饼和一件燕窝八宝粥;符刍荛逢节总不忘向乔表示一下,这次也不例外,不过天生节俭的禀性制约他的出手,外加前些日子自己在竞选活动中所闹戏剧意味甚浓的笑话,这次赠礼他有所收敛,而不似往昔那么张扬,只经济地将山里百姓巴结他时所送的板栗十斤,匀了五斤分与乔。另一位相当具备实力进入国营军停界林场统治集团的角色并没有任何轻举妄动,但他的女人仿佛出于先见之明跟他磋商,今年古历八月十五应不应该去乔保森处送礼。

“你要定就定去吧,莫非定几个月饼偏要两口子一起下山”欧阳松嘟哝着,郁闷的心情不言而喻。

金桂冷笑道:“你以为我下山去县城是为买几个月饼么?我想同你商量怎么个式样,是买还是定……”

“你不是讲请糕点师定做吗?至于式样随便,你喜欢怎样就怎样。”

“你这死脑筋,怎么像板栗炭脑壳烧不燃呢?难怪让人家轿夫占了先机。”

“你定做月饼到底是何意图。”

“我想定做十个月饼,每个里头包一张老人头。”

“这——恐怕使不得。”

“使得,怎么使不得?若等到逢年过节,碰车的情况多,难免尴尬。”

女人这种笨拙的爱情以前不止一次被他唾弃,而且他平生最恨依靠不正当或不正常的手段摄取功名利禄。曾几何时,他每每与女人进行旷日持久的口水仗,缘由大抵根源诸如此类的琐碎。可是今天,这些在欧阳松看来鸡零狗碎的事情,也许经过岁月打磨,呈现别具一格的魅力——你不喜欢甚至厌倦,但不得不承认它的存在,不得不把它当做战略战术加以消化运用,进而触类旁通。生活就是这样现实,因此他不但顺从了女人,反而提醒她:“好,我和你一起下山,要那浙江师傅好生包装,一定要精致受看。”

古历八月十四,两口子欢天喜地下山去了趟武陵县城。

接下来的故事又该重回场部。具体地描叙国营军停界林场场部,那是一块不大不小的正方形三合泥地皮。办公楼依山而建,之所以称为楼者,是因为十间木制平房架在一米高木垫床上,下面设了木梯铺了杉木地板,层顶盖青瓦挑廊檐,四墙皆为纸筋石灰墙,显得十分矮偏,这样刻意模仿苏联木结构房子的结果使办公楼远望如一只欲飞振翅的朱雀。赭红用做门窗颜色,据说代表党的正义事业;在办公室两侧垂直于办公室方向有两排狭长的青砖平房,如果办公楼是只大鸟,两排青砖平房可以说是它的双翼。仅因为垂直之故,这只鸟保持这种凌空欲飞状态不能不让人顿生遐想。有谁知道,这种状态保持了四十余年,与共和国轨迹几乎相当。我们年老的场长就住在朝东那排最近办公楼那套房间,里外两间,里面摆了张床,外间既做厨房又可用来招待接客,所以摆了煤炉和锅盆桌椅,房间就变得局促可怜。面对自身居室条件,年老的场长不存在任何改变林场现状的朦胧觉醒。他属于保守派,就是俗语所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那类,个人荣辱得失永远占第一位,这一崇高理念在他骨子里头根深蒂固不可撼摇。除了打麻将,吃酒行乐,以及蝇营狗苟外,他基本上无所作为,也不愿有所作为。倘若非要上升到理论高度,那就是对人他擅长拿来主义,借马列毛邓精髓实施说教,对己则奉行老子天下第一。他的这副德性正譬如一只个头雄伟的狼犬,外貌威风凛凛,一天到晚却不务正业;相反骚扰主人家畜,甚或盗窃主人的家私。

欧阳松八月十五那天是上午九时光景去的,当时李姨在食堂为乔保森办好了一道主菜火锅,准确地说应是一只旱鸭子肉,煨在乔保森家外间煤炉上头。葛滕和符刍荛也在场,三人三个瓷盅,先分匀了两斤装的当地产“盘瓠”酒。等欧阳松走进屋外廊道,碰巧李姨横过坪院径直走来,说了声:“哎呀,是欧干部,看乔场长的吧,怎么不进门呢。”

欧阳松隐隐约约听到屋内有好几个男人说话,似乎还在喝酒,听得出觥杯交错,间或窸窣的碗筷声。近门时便不想进去,正缩手缩脚,李姨便来了,来了又大声跟他说话,里头人应该听到了。葛藤把门敞开,看见欧阳松说:“欧阳,正好欠一个人歹,可以分两瓶盘瓠。”

李姨端来一盘白菜,欧阳松跟在后头。乔保森眼尖,觑着欧阳松提的月饼,随口道:“带什么礼罗,这儿正缺酒呢。”

欧阳松坐进交椅:“酒我喝,礼要送,两不误。”

符刍荛酒量一斤多,自然是艺高人胆大,说:“李姨,再去拿瓶酒。”

边说边动手,也不必劳驾李姨,符刍荛早举起另一瓶,拆了封盖、瓶盖,毛毛糙糙分了四盅,开了才知道手指中隐隐作痛,吓得李姨说:“老符,你手指头流血啦。”

符刍荛将那根左手无名指塞进嘴里使劲吮吸。

葛藤提议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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