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如他所料一般,李然羞愧得满面通红,气得拿烟的那只手微微发抖,长长的一截烟灰抖落在地上。
他知道邹长河的性子,表面上,他大大咧咧,口无遮拦,其实这只不过是他的一种伪装。面憨,心里计谋多着呢。
就像现在,如果别人这样对李然说话,李然免不了心里有气。但是,邹长河这么和他说,他知道邹长河就是一猪头,不和他计较,反倒会把注意力和怒意集中到马兴文身上。
唐国栋笑骂道:“长河你个孙子,别提这事儿了行吗?咱们的李副局长恐怕也好几宿没睡好觉了。”而后又貌似无意地说道:“老马也是因为老莫撑腰,其实老马现在身体也不行了,精力也跟不上了。比着咱们李局能力也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早该让贤了。”
唐国栋说完这句话,就面带笑意地看着山中的浮云,静待李然的反应,忽然心中杀机隐现,这个李然如果这么不中用,就找个机会把他换了。公安局那么重要的位置,很多人等着呢。
“我干了!”李然低沉的声音充满了坚定。
只因邹长河和唐国栋的两句话,让欲望打败了恐惧。
邹长河让他感受到久居人下的不甘,而唐国栋肯定了他的能力,这等于宣告了事成之后,论功行赏时,他能分到的利益。
再加上,如果汤家垮台,对三人都占有股份的海滨基建来说,其中蕴含的巨大利益,他决定赌一番。
“这不就结了?”邹长河笑嘻嘻地,肥胖的脸上鼻子眼睛挤成一团,“好像多难的事儿一样!莫新军在海滨市现在扎根未稳,我们对付他,绰绰有余。若等他做大,到时候就难以撼动了。现在,是反攻倒算的最好时机!”
唐国栋听他用词不当,也不纠正。粗人,永远是粗人,你还能把他送回中小学回炉重造?
李然也颇有心机,不像邹长河那么大大咧咧,只是定定地看着唐国栋,问道:“唐市长,有什么好法子,我听您安排。”
唐国栋把烟扔在地上,抬起右脚,鞋底重重地踩在上面碾灭,仿佛可以听到烟蒂节节破碎的声音。
他脸上的阴狠一闪即逝,微笑着说道:“老莫在来海滨之前,在我们青山市任主管工业的副市长的时候,汤广浩恰在那里发迹。那时候,他们俩的关系就很好了。当时还处于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革的士气,汤广浩在那个时候,收购了青山市的多个国企。涉及资金达到数十亿巨。”
顿了顿,唐国栋又道:“咱们都知道,那时候国有企业产权交易还是很不规范的。多多少少都存在一个违规违法的问题。恐怕老莫和汤广浩也很难干净。04年的时候,有一次对国有企业产权改革的清算。不过,当时老莫已经到别的市任职。时间隔得久了。也没有人和这些事儿提起来。”
顿了一顿,他说道:“但是,这个事情,任何时候提出来,都是一个问题。我的想法是,从汤广浩的鼎天集团入手。以偷税漏税为突破口,让公安局经侦处介入,首先控制汤广浩。将汤广浩打下马。偷税漏税这些事儿,只要较真,哪个企业都有。当然,主要取决你们的定性。说得好听,就叫避税。较真起来,就交偷税漏税。从操作上,应该难度不大。”
邹长河和李然都一脸肃然的听着。心中都很激动。邹长河心说,汤广浩若要倒台,再找几家证券公司,对他们股价进行一下偏低的估值,他们的股票在市场上,一定会大跌。他们要想救上市公司,又有可能廉价出售非上市的资产,这对自己都是巨大的商机。
唐国栋又抽出一根烟,塞进嘴里,点燃了猛抽了一口说道:“汤广浩只要控制在你们手里,就不信从他嘴巴里撬不出点干货。以汤广浩为突破口,把罪名往市委书记老莫身上引。我们先拿到证据,再做定夺?”
“拿到证据,还不把他搞死?”邹长河瞪着眼睛问道,“还留着?不斩草除根?”
“说你们这些民营企业家就是土包子吧,还真不冤枉你们!”唐国栋抽着烟,烟雾瞬间就被山风吹散了,他笑呵呵地说道,“为啥要书记管干部,市长抓经济?华夏有这种特殊的体制,就是为了让基层官员相互制衡。绝对的权利导致绝对的腐败。为了相互制衡,有点内耗也是允许的。但是,上面绝对不愿意看到官员之间过度地相互倾轧。要知道,老莫能做到一个省会的书记,位列省委常委之列,那肯定是树大根深的,背后有人撑腰。我们要攻击的太急,势必引起他们方面势力的不满。到时候,就是老莫存在违法违纪问题,空出市委书记的位置,也轮不到我唐国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