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农厂长在的时候,我爸他们就拿一百多的工资,现在还是拿一百多。”于乐插口道,“听我妈说,外地同样的企业都涨到两三百了。”“这周桂不是什么好货,听人说起他原来是六条村里的混子,买了个中专文凭,又是王大炮的远房表弟,才能活动到这厂长的位子。”赵大妈恨恨的说,“这厂里头没个不恨他的。”常锋默默点头,就看走过来两个人,前头的中年人獐头鼠目,一瞧就不是好东西,后头的身材瘦小,两颗眼珠子瞧人的时候乱转,显然是一丘之貉。
就见赵大妈看到那两人话顿时收住了。
常锋就问:“那是谁?”“周桂和销售科长刘富贵。”赵大妈低声说了句,就背过身,不想去看那两人。
常锋看着他们走过来往这边看了眼,就径直上了楼。
电子厂的宿舍楼每间楼梯的转角都留有豁口,能看到上楼下楼的走路场景,甚至在楼下能看到每层的住户大门。常锋就瞧着周桂和刘富贵走到于家的门口敲门,当下一愣,回头见于乐也在怔神,就说:“我上去看看,你跟于晴在楼下。”于乐点了点头就把于晴叫过来,陪着赵大妈说话。
常锋快步爬上楼见门虚掩着,就直接伸手推开,看到周桂和刘富贵陪笑着站在沙发旁,马秋菊不安的站着要给两人让座,两人不停的推辞,陈逸欣优雅的瞧着这三人。
毕竟马秋菊离开厂子没到两年,这周桂和刘富贵的手段她还是心有余悸的,何况,虽说马秋菊不在厂里,可家还住在电子厂的宿舍,丈夫于海山虽已病退,还算是厂里的职工,这百分之二十的医药费报销也不是说笑的,每个月都一两千块,也就不得不小心应付着二人。
周桂笑着说:“陈小姐来电子厂也没事先说一声,厂里也没什么安排,您看,是不是晚上就在附近的贵妃林就餐?”要是寻常人或许即使知道了陈逸欣的身份,也知道她来厂里,都不会这么殷勤着巴结,可周桂是走见不得光的路线上去的,自然知晓这里头的门道,要能巴上陈书记的亲妹妹,那还不是前途一片光明?陈逸欣没说话,就看到常锋进门,就招手道:“你不是和于乐、于晴在楼下吗?怎么上来了?”“看到周厂长,刘科长赶过来,我哪还在楼下呆得住?”常锋笑着往周桂和刘富贵屁股上拍了一记。
两人哈哈大笑,周桂说:“这位小同学是陈小姐的……”“我是逸欣姐表弟。”常锋又拉着虎皮当大旗,“我和于乐是同学,过来是看马阿姨和于叔叔。”周桂这才觉着有些冷落了马秋菊,忙说:“老于的医药费包在厂里了,按科级的标准报销,你以后不用担心。”马秋菊感激的想说两句话,就听常锋说:“于叔叔马上要去京城同济医院做手术,手术费要好几十万,周厂长也能给报销?”周桂心里咯噔了一下,几十万绝不是小数了,这几年电子厂给他折腾得差不多没多少油水了,除了上下千名职工的最低工资还能发一下,买原材料的钱都不够,一下拿几十万,那还真得衡量一下。
周桂瞧了眼默不做声的陈逸欣一眼,咬牙道:“厂里总不能不顾老职工的健康,毛主席也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老于以前就是一车间主任,是为电子厂做过贡献的老职工,我们一定让老于感受到厂里的温暖,拥有最好的医疗环境,把病养好,这是做厂长对每个职工都应尽的义务。”马秋菊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周桂的人她还算是了解的,别说是于海山了,他可从未对任何人这般好过,想着心里就觉得很是纳闷,不敢接他的话,怕他是不是揣着坏。
“那也不用。”陈逸欣微笑说,“电子厂的困难,我还是知道一些的,我这回过来就是给马阿姨和于叔叔送钱来的,刚才和马阿姨聊了会儿,知道于叔叔的病还有挽回的余地,就想让她明天带于叔叔去京城同济医院。钱我已经带来了。”她说着,从手边的桃色皮包中拿出一沓钱递给了马秋菊,“马阿姨,这钱算是借给你的,先去将于叔叔的病治了,还钱的事你不用担心。”马秋菊握着钱的手在微微发抖,她实在没想到陈逸欣真会借钱给她,眼眶一红,低声啜泣起来,连道谢都忘了。
周桂心中松了口气,不用拿出这笔钱,还算不错,省一笔他都能多捞一笔,又见陈逸欣这么对待于家人,这看马秋菊的眼神就和缓了许多。
“秋菊啊,那明天你就听陈小姐的话带着老于去京城吧,于乐、于晴我帮你看着。”周桂和气的说,要是厂里别的人看见他这副模样,怕都会惊得说不出话来。
“陈小姐,那晚上是不是去贵妃林?”周桂又小心的问陈逸欣。
“我就不去了,公司还有事,还得赶着回去,改天吧。”陈逸欣起身说,“等手术做完了,我再过来看马阿姨和于叔叔。”周桂和刘富贵不敢说什么,忙跟着送行,陈逸欣瞥了常锋一眼说:“你回去吗?”“我想蹭顿饭吃,你就告诉我爸,说我在同学家,晚点再回去,别等我了。”常锋腆着脸说。
“随你吧。”陈逸欣笑了笑,下楼去了。
“马阿姨。”常锋瞧着马秋菊,在前生她给他的感觉就挺好,极和善的丈母娘,从没说过自己什么不是,“这些钱你先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