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锋靠在南城墙的青石墙角下,满头是汗,大口的喘着粗气,瞳孔由于精神的紧张不住的收缩。大约过了十余分钟,他的呼吸才总算是平静下来,然后他平静的抬着头,望着天空中渐渐消失的星斗,在嘴角中吐出几个字:“重生了?”
不信神佛的常锋在失足跌落长香山后来到地府,却发现正逢地府每年一度的轮盘抽奖大会,前生连五块钱安慰钱都没中过的他竟然中了头等大奖――重生。
在地府上上下下亿万鬼魂嫉妒的眼神中,转轮王亲自办理了这件差事,如果常锋没记错的话,孟婆说,他重生的时间点将是在一九九二年的一月一日。
这年的他,才十六岁,还来得及挽回许多还未发生的悲剧,也来得及创造属于他自己的奇迹。
重生后第一刻的感觉异常的疼痛,脑中仿佛被一辆重型载重车在不停的撞击一样,在剧烈的痛楚过后,常锋发觉前生中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被无限的放大加深。
连他都忘记了的浏览过的某一些程序的代码,阅读过的每一本书,查看过的每一支股票,甚至连大学毕业后从未使用过的英文单词,都在这一刻变得深刻而清晰。
而在前生,常锋仅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网络程序工程师,生在阳城,在阳城读的大学,在阳城结婚,生子。生活虽不宽裕,但靠着灵敏的脑袋,早在易趣网初开之际,他就在上面贩卖着一些阳城特产。
到淘宝网异峰突起,他又转战淘宝,重生前已经做到了三皇冠的卖家。再加上在几家网络文学网站连载的小说收入,所以,他的生活比上虽不足,比下却有余。家中每日都充满了欢笑,善良美丽的妻子,还在蹒跚学步的儿子,都是他的记挂和希望。
每一次从公司回到家中凝视着妻子的眼睛,他都会感到一种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温馨。
而这一切,都离开了。
这让常锋的心隐隐生痛。
而由于脑中的异常情况,使他与妻子的初识过程变得更是刻骨铭心。他记得,那是一场大雨过后的夏日,他在阳城一间书店内翻阅着极少有人会看的电脑专业书籍。在书架的缝隙中,他第一次看见了妻子的模样。
她穿的是缀满了粉红圆点的连衣裙,留着及肩的黑色长发,戴着紫色边框的平光眼镜,模样清丽动人。
一向胆气过人的常锋立时走过去指着她翻看的书页说:“这本书的价值不高。”
她扭过头朝常锋微微一笑,把书放回到书架上,然后歪着脑袋说:“那你介绍一本呗。”
她那年二十三岁,常锋二十五岁。
她的名字叫于晴。
锥心刺骨的痛让常锋几乎站不起身来,一种深深的失落感笼罩在他的身上。
直到太阳缓慢的露出微弱的日光,常锋才依着墙角爬起来,往家里走去。
常锋的家在阳城电子研究所的宿舍区中,他的父亲常智生是所里的副所长,按行政级别来说是正科级,一位在电子计算机领域极有声望的专家。
阳城电研所是国家重点科研单位,当年三线建设后留下的产物,在晶体管电子计算机和电子管电子计算机年代都出过许多重大的科研成果,在国内声名显赫。
只是在改革开放之后便渐渐没落下来,如今到了爹不疼,娘不亲的地步,说着这几年就要关闭,弄得所里人心惶惶,再无心力进行科学研究。
母亲余代英,原是阳城食品厂的员工,在前几年下岗后就到五合市场开了个摊位,每天赶着日头刚升起就骑着小三轮去卖衣服,每个月赚的倒比丈夫多了十好几倍。
靠着余代英的积累,在九十年代初,常家就积攒下了五六万的家产,有时余代英也会撺掇着丈夫去五合市场帮忙,但常智生拉不下这个脸。
不过,他却也不反对妻子的作法,毕竟改革开放是上头定下政策,身为党员的他这等觉悟还是有的,并不是一味的清高了。
常锋的大哥常坤在复旦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上海市工行工作,一年仅回家一次,金融专业毕业的他,自然不会觉得市内人口刚过一百万的阳城有什么发展的前景。
常锋走回宿舍区,老远就看到父亲在帮母亲把货扛上小三轮,就小快步跑了过去。
“又上哪儿疯去了?”常智生抹了把汗,扶着鼻翼上的黑色宽边眼镜问。
“在同学家睡了一夜。”常锋回了句,对于父亲的责问觉得特别的感慨。
大概在前生常锋已经有十几年没听到父亲正常的说一句话了吧。
即使脑袋没有变得异常灵光,常锋依然记得,就是在一九九二年的一月三日,母亲在五合市场与一伙流窜犯发生冲突,被人用重棒击中脊椎,从此瘫痪在床,而父亲也变得郁郁消沉,整天借酒度日。
五年后两人相继离世。
如今常锋是无论如何不会让这件悲剧再次发生。
“妈,这几天你不要出摊了,好吗?”常锋看着母亲的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正笑吟吟的瞧着俩父子说话的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