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来到了旧金山莫斯康展览中心。几年前,他就是在这里读到了《华尔街日报》的那篇评论,并且大为光火。事实证明,那个记者的确是妄下断言。今天,史蒂夫又像凯旋的英雄般面对台下的观众。
台上的史蒂夫不紧不慢讲了足足2小时13分钟,但台下的听众一直兴致盎然,热情不减。这种可以与菲德尔·卡斯特罗(Fidel Castro)媲美的号召力,在美国商界,除了史蒂夫·乔布斯恐怕再无他人。没有人具备他那样的领导风范,浑身上下散发出令人难以抵挡的魅力。台下的4000人都安静地坐着,等待着那则消息。他们早就对史蒂夫的演讲套路了然于胸,知道他总会把最劲爆的消息留在最后。而史蒂夫也了解听众们的期待,故意吊观众的胃口,直到最后。他抖出爆炸性内容的方式也很特别,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那只是事后的补充说明,仿佛对这一消息的轰动效应一无所知。
“最后说一件事,”他的声音平淡无奇,内容却出人意料。经过两年半的犹豫和迟疑,他终于决定接受苹果公司首席执行官的职务。
台下立刻骚动起来,观众欣喜万分,纷纷站起身来,鼓掌致意。掌声一浪接着一浪,响彻整个大厅。大家兴奋地高呼他的名字:“史蒂夫!史蒂夫!史蒂夫!”好像这是什么神圣的颂词一样。
面对这样的情形,史蒂夫再也不能故作镇定了。他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流露出些许自得。看着台下观众因为自己而热情越来越高涨,他又显得有点羞涩。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史蒂夫说道。话音刚落,全场就神奇般地安静了下来,这群忠实的信众都在期待“乔帮主”金口再开。
“你们这帮人,让我都有点儿不自在了。”他略带几分羞涩,“因为我……”
这会儿史蒂夫的情绪也激动起来,难以自持,他停顿了几秒才恢复镇定。
“因为我每天都在和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一起共事。这是世界上最棒的工作。”
2000年伊始,各大媒体就开始对史蒂夫·乔布斯狂热追捧,而几年前可不是这般光景。当时,这些媒体都曾不遗余力地打压他,把他描绘成神秘的空想家,说他是个有眼光的人,但不是开公司的料,说他当不好“经理人”。而现在,他的照片登上了1月10号《商业周刊》(Business Week)的封面上,内附专题报道“年度25位最佳经理人”。接下来的一周,他的笑脸又登上了《财富》(Fortune)的封面,旁边的标题写着“神人史蒂夫”。要知道,几年前《财富》杂志还讽刺史蒂夫是专卖“狗皮膏药”的。
2000年2月,史蒂夫迎来了他45岁的生日。此时他风头正盛,苹果迷把他视作神一样的人物。虽然他20多岁就成了流行文化的符号,但那时候的出名和现在被“奉若神明”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然而,媒体关于他的报道除了一片讴歌赞扬和陈词滥调外,实在找不到别的。史蒂夫的公众形象也没什么新意:老嬉皮士、素食主义者,标准穿戴就是黑色立领T恤、褪色蓝牛仔裤、赤脚,对高科技和时尚设计有无限热情。这样一个传奇形象深入人心,但仅仅只是一个粗略的表面。乔布斯本人仍然很神秘,而他自己也享受这种感觉。
20多年来,史蒂夫一直不肯向任何记者披露丝毫的生活细节。20世纪90年代末,他对自己的两家公司——苹果公司和皮克斯公司也实行了同样的媒体保护措施。如果媒体没有接受他的官方表述,史蒂夫就会以中途离场或拒绝合作等方式坚持自己的原则。史蒂夫只个别约见诸如《纽约时报》等只谈公事的媒体,而且还把采访时间限制在15分钟以内。他只用这么短的时间来推广新产品和新业务。史蒂夫还敢放《泰晤士报》的鸽子,这算什么,就算是美国公共电视(PBS)的一个摄制组在等他,史蒂夫都可以不出现。有一次,当《华尔街日报》的一位记者多嘴问了个问题后,他直接拍屁股走人。史蒂夫想撤掉《连线》杂志写的关于他的封面故事,就一个电话打到《连线》的总公司——康得纳斯出版公司,以撤出苹果公司在其旗下杂志的全部广告相威胁,逼其就范。可即便是这样,媒体还是对他趋之若鹜。
史蒂夫成为了商界和科技界的杰奎琳·肯尼迪·奥纳西斯(那个时代无处不在的标志性人物)。然而,大家都对史蒂夫本人一无所知。
我着手准备这本书的采访时,是想发掘史蒂夫·乔布斯作为普通人的真实一面,而不是乔布斯作为偶像头上笼罩的光环。他当然是个出类拔萃的人,但我既想知道是什么造就了他的杰出,也想知道什么是他最真实的一面。我想挖得更深,找到他性格形成的缘由和动力的源泉。我想竭力探索他如何萌发那些关于领导、管理和创新过程的奇思妙想。我想追本溯源,看看金钱与名望、争斗与失败是怎样改变了他。
从1999年2月到2000年2月,我与将近100个认识或者与史蒂夫·乔布斯共事的人聊过,其中还包括他各个年龄阶段的许多亲密同事和朋友。通过这些人的回忆,他们讲述的轶事和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