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本性”,是这样一种东西。它是你一手为自己锻造的品质,伴随你的终身,就算经历过那么多的痛苦和欢乐,就算周围的环境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本性始终如一。
当欧贝斯解决掉她的第二个对手时,卢克西剑锋下已经躺下了七个敌人。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她的本性始终是一个暗精灵。只有在杀戮之中,她才能感受到纯然的快乐。那是深深植根于她血脉之中的本性,与道德和理想无关的本性。
战斗的结束和开始一样突然,当第八个人从短剑的剑锋上滑落时,卢克西忽然发现周围再没有敌人的踪迹了。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谨慎地聆听着,戒备着。
战斗确实结束了。只是一次小小的奇袭,大部分敌人被杀死,还有一些逃走了。士兵们收起武器,放下盾牌,救助受伤倒地的同伴。大部分士兵只是受伤,只有一个倒霉的家伙被飞刀捅进眼眶里,丢了性命。血液的腥气和尸臭味搅合在一起,在烈日下变成一种叫人恶心的折磨。
“找找看有没有活口!”一名队长拎着长矛大声喊。袭击者大部分都被密集的弩箭射成人型的针垫,队长看看阿甘左,阿甘左撩起黑斗篷的一角拭去剑身上的血痕,摇摇头。他又问卢克西,卢克西笑了笑:
“什么叫活口?”
然而终究还是有一个活着的俘虏。欧贝斯走进那幢被撞倒了一面墙的楼房,从那间满是灰尘的卧室里把她拖了出来。这个女人断了几条肋骨,锁骨也骨折了,不过还活着。
“我不认为你能从她嘴里审出什么来。”阿甘左对队长说:“这些家伙,已经不是人类了。”
“呵呵,只是走走形式。”队长冲阿甘左一点头,带着两名士兵走向欧贝斯和那女人。欧贝斯单腿半跪在俘虏身边,右手按在她的胸腹之间,水绿色的圣力光芒从手掌下渗出。一点点的圣力可以缓解伤痛,回复神志。那女人呻吟一声,睁开眼睛。两名士兵用长矛的矛尖抵住她的胸口,队长俯视着她。
她的脸上只有疯狂。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队长例行公事地问道。那女人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然后忽然用力一挺身子,好像是打算扑到队长身上。手握长矛的士兵来不及收手,两柄长矛同时穿透了她的胸口。女人张开嘴,露出森森的白牙,粉色的血沫从喉咙里涌出来。她用最后的力量把一口血朝队长脸上喷过去,队长敏捷地避开。
咔嚓一声,欧贝斯一下子扭断了她的脖子。女人的头软软地歪向一边,黑血从嘴里淌出来。欧贝斯站起身,木然看着脚下的尸体。
“你做的没错。”辛江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拍拍她的肩膀:“这对她也算是一种慈悲。”
“不需要你开解我。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欧贝斯说,然后走向伤员们。
“队长。”辛江说:“我无权置喙军方的作战方针,不过我的建议是,让指挥官下令把尸体集中起来烧掉吧。除非您打算等入夜之后再杀它们一次。”
尸体很快被堆成血淋淋的一堆,一小队士兵去搜集燃料,其余人开始建立简单的防御工事。这次袭击只是一个开始,后面会有什么谁都说不准。指挥官已经派出侦察兵去联络其它部队。
欧贝斯处理好最后一个伤员,站起来掏出手绢擦汗。卢克西走到她身边,和她肩并肩地站着,用小到只有她才听得到的声音问:
“你害怕?”
欧贝斯的动作僵硬了一下。
无论多么纯洁的人都无法逃过这种感染,就连圣职者都不例外。
“没有。”她很勉强地冲卢克西笑笑:“不过我不知道我还能勇敢多久。”
腐朽的门板和窗框,破烂的织物和纸张,各种可以拿来点燃的东西被搜集起来,在大街正中聚拢成一堆。士兵们把尸体抛上去。然后点起火焰。明亮的阳光下火苗是透明的,几乎难以察觉,唯有渐渐逼人的热力宣示着火焰的存在。火焰噼噼啪啪地吞噬着尸体,焦臭的味道掩过了尸臭。
欧贝斯看着渐渐萎缩焦黑的扭曲肢体,只觉得一阵阵的发冷。那些疯狂的眼神一直在她脑海中晃动,怎样都无法抹除。她环顾四周,士兵们静静地看着火堆,没人说话,没人动。
不,有什么不对劲。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你还年轻。”
她转过头,阿甘左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他左手拉着卢克西的手,正看着自己。欧贝斯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好。阿甘左用右手的指尖轻轻敲打剑柄,道:“其实,我从前也和你是同行。”
“我知道。您曾经和我们一样是圣职者。”欧贝斯把注意力集中到两人的对话上:“为什么后来又……”
“因为那不适合我吧。”阿甘左笑笑:“我是个粗鲁的人,不适合侍奉天上的那位老人家。不过至少我理解你现在感受。”
面对前所未有的巨大邪恶时的感受。空虚而恐惧。
“其实你不用担心。”阿甘左说:“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也常常以为自己背负着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