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云子宁再三地保证会按照张傲雪说的做后,她才一半放心,一半忧心地挂了电话。也许,这次我也可以看作是对洛瑒的意外考验,现在,只希望这个未来女婿表现得不那么糟糕。
张傲雪嗤笑一声,似无奈又似叹息地摇了摇头。洛瑒,我求你,一定要好好对待我的子宁。只要她脸上一如既往地保留着那份微笑,那我的罪过,也能被泯掉一些吧。
云子宁轻轻地挂上电话,四周的嘈杂在耳膜习惯了之后,反倒又变成了另一种新的寂静。事实上,却在掰着你的头,让你不得不面对它附带的孤独与寂寞。
云子宁抚了抚传来阵痛的小腹,看来在情绪低落的时候,连疼痛,都忍不住来掺和一脚。而脑子里不由自主回放的影像因为这种痛意而让感觉更清晰百倍。云子宁不明所以地自嘲了番,自从遇见洛瑒后,这人生,就变得更悲切了。
感觉身上忽然有一片阴影罩了下来,裹挟着熟悉的龙须水,还有那张牙舞爪的鳄鱼皮鞋。不用抬头都知道来者何人,却担心那第一感觉差点就让自己泄露心底流出的惊喜,幸好还有理智强迫着不要去理会,依旧自顾自地耷拉着头。却不知这种倔强,看在洛瑒眼里,更生自愧与怜惜。
索性做到她旁边,看着那纤细的脖颈,温柔道:“要不要我带你回去?”
云子宁想着是该摇头还是坚决地说不要?不过在一眨眼的瞬间,觉得沉默才是最具杀伤力的。遂偏过头去,依旧恶狠狠地盯着单鞋的红色包头。
她的这个小举动像极了撒娇闹别扭的小孩子,嗯,梓翰想让大人哄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那走吧。”洛瑒突然拉起云子宁的手就往大门走去。
云子宁条件反射地想要甩手,“你自己要去湿身别拉着我。”这话一出,才意识到有多暧昧,对上洛瑒那促狭的眼神,傲慢地偏过头去,也不解释是今天在办公室里听到的双关词,觉得一下子应景,就脱口而出。
“我,比较喜欢拖人下水。”云子宁一愣,在还没回过味来时,身体就已经出现在大厦门外。
深夜里的风雨一点也没有因为时间沙漏的流失而减少,反而像漏斗的底座,越积越多。大理石台阶上都能看到漫上来的积水。云子宁一边拿起包包挡着小脸,一边往洛瑒身后缩了缩,谁让他把我给拉来的。
眼前高大的身影却突然转了过来,云子宁这时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把深蓝色大伞还有同色的雨衣。一个念头从大脑蹦出——他该不会想……走回去吧?
“快穿上。”洛瑒直接将大雨衣披在云子宁瘦弱的肩膀上,而这个刚才还在和妈妈撒娇说想要回家睡觉洗澡的乖乖女,竟执拗地曲起手肘不肯穿。
“你干什么嘛,雨下得那么大,你没看到那些树连叶子都被打光了吗?积水那么高,根本走不了。”云子宁觉得自己正扯着嗓门说话对抗呼啸的风声,可这大风几乎把她所有的能量都吹走,还带来一群空气涌进喉咙,好像连老天,都想把她的嘴巴给塞住。
洛瑒大掌轻轻一掰,云子宁那点小力气马上缴械投降。快速地让她套上衣袖后,修长的手指自然地替她拉了拉链。身旁是大雨磅礴,风声鹤唳的雨夜。而在这玻璃质的屋檐下,却有那么一副温柔宁静的画面,被这忽明忽暗的月光倾泻一地。任雨打风过,依旧紧紧相牵。
高大英俊的黑影宠溺地替那娇小的人儿理了理衣领,还顺手在她小巧的琼鼻上刮了一下。
云子宁脸颊顿时酡红一片,洛瑒忽地凑近一看,嘴角噙笑,似喃喃自语,又像在有意挑逗道:“奇怪?我明明碰的是鼻子,怎么你的小脸蛋倒害羞起来了。”
云子宁拿着手里的包猛地甩过去砸他,想来这是女孩子在害羞时固有的表现。谁料被洛瑒一把抓住,另一只手按了下雨伞的开关。“忽”的一声,好似把外面的世界都屏蔽掉,只剩下彼此的呼吸了。
云子宁那双每次被洛瑒抓着都不会安分呆着的小手突然塞进了大伞的伞柄。
“拿好了,不要待会连伞带人给风卷走掉。”
粗鲁的温柔袭来,云子宁眼神迷蒙地看着洛瑒在自己身前蹲下,偏过棱角分明的侧脸,笑道:“上来吧,我背你去可以洗澡、睡觉的地方。”
这一瞬间,云子宁的眼睑不知是被肆无忌惮的雨水打湿了,还是被凌冽的风吹得生疼,总之,她很不争气地,不明所以地,流泪了。
云子宁不知自己一眨眼流了多少痕泪水,夹杂着刚才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只觉得这风雨雷电也跟着不知所措地闹腾,一记闪电滑过,在自己就要哭喊出声的那一刻间,还未适应雨衣凉意的身体,已滑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紧紧的怀抱,如大海里的两艘孤舟,在风雨凄迷中,并揽了。
洛瑒温柔地吻了吻她柔滑的秀发,一定还是在为刚才的事闹别扭,从未见过她像现在这般哭得委屈,直教人心疼地不知如何自处,想了想,只好说一句:“别哭了,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这一说,反倒让怀里的人儿,抖动得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