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姐。”
“叫我水心就好了。”云子宁觉得,洛瑒给自己取了一个假名字,就是为了方便我有时倘若不可避免地要进入他的生活圈时,那么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色,结束后,也可以全身而退罢。
张瑞卿笑道:“云水心,这个名字起得很好。云心水心,温婉轻柔,纯贞灵动,以字喻人,着实很妙。水心,我猜你的父母中应该是有广东人吧,或者给你起名字的人是广东人。”
云子宁没想到张瑞卿会给洛瑒随便起的名字这么高的赞誉,心里也有点异样,可表面却笑着摇头说:“不是,怎么了。”
张瑞卿皱了皱眉头,“不是?”拿起旁边的签字笔在处方笺上写下“水心”二字。
“你看,‘水心’调回来念就是‘心水’。”
云子宁听了,扑哧一笑,“‘薪水’?可能给我起名字的人刚好看到员工薪水报表吧。”这确实符合他的风格。
张瑞卿笑着摇摇头道:“‘心水’二字,在广东话里就是喜欢,心爱之物的意思。”
喜欢?心爱之物?云子宁听到这六个字,仿佛心被轻轻拨动了一下,随即血液涌上心头,动脉血管扩张,心跳加速。紧张地瞥了一眼隔壁病房,细声地问张瑞卿:“那个,医生,呃……冒昧地问一句,不知道你们这里的病房隔音效果怎么样?”
张瑞卿笑得更大声了,“我们这里都是按照标准病房设计的,要做手术的地方,怎么可能让病人的惨叫声被外面的家属或等候的病人听到呢?”
云子宁干笑了声,幸好,否则,多尴尬。只是巧合,巧合。
“怎么?怕洛瑒听到?这有什么的?最多称呼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罢。”张瑞卿没想到他们俩还挺小孩子的。现在的年轻人不都挺放得开的吗?
云子宁脸顿显绯红,连忙摇头掩饰,并笑着问:“我只是想问一下医生,你觉得洛瑒的名字怎么样?”以此转移注意力。
张瑞卿闲来无事便喜欢研究名字,主要是以前给家里的几个孩子起名字才知道有多难多麻烦。不过也有了经验,觉得先起好几个,以后给孙辈们用。想着都觉得其乐无穷。
听了云子宁的问题,张瑞卿无奈地笑了笑,便在处方笺上写下洛瑒二字,道:“洛阳,古之帝都,集王者之气,享天子之尊。洛瑒,取其音译,而多美玉自诩。一看便知是人中之龙。只是”张瑞卿叹了叹气。不知这声是故意还是无心。
云子宁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帝王,大多是孤家寡人啊。”
“人家是后宫佳丽三千。”云子宁撇了撇嘴,占了天下如此多美人还自称孤家寡人的帝皇,真是贪婪,他就是这样,太准了。
张瑞卿低笑着在称子上配中药药材,“‘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至高无上的权利却没有遇到那位让自己甘愿舍弃三千的一瓢。不自称孤寡那叫什么?”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云子宁的脑袋里不断幽幽地回响着这句话,从太阳穴,从鼻梁以上,感觉在顶着一片空白,但随即散去,余留一丝落寞,说不清的感觉。
云子宁低眉看着张瑞卿在认真地拣药,苍老而筋骨分明的手。不知为多少人延续过命脉,却也依旧无法对抗快得生命如风声般的转瞬即逝。
张瑞卿是洛家的家庭医生,从洛瑒记事开始就已经为他们做事。眼见那位从小大伤小伤不断的毛头孩子变成如今沉着内敛的少爷,心是感慨亦有触动。医者,可医伤,亦可医心,只是此心非彼心。看了眼发呆的云子宁,也不知自己刚才那番话,她能否听懂。
而视线无意落在了处方笺上的两个名字,张瑞卿眼神一亮,下弯的嘴角被惊喜拉起。语气带着兴奋问云子宁:“你和洛瑒可是父母介绍的?”
云子宁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位老人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干笑道:“呃……为什么这么问?”
“你看,洛瑒、水心。“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你们的名字在同一首诗里,这不是缘分是什么?如此之巧,所以我觉得是别人的有心撮合。”张瑞卿对发现这一秘密滋生出极大的自豪感。
云子宁仔细地念了念这首诗,虽然自己接受的是外国教育模式,但对中国文化尤其是诗词这些都有所涉猎。而这首诗,云子宁揣思片刻,便轻轻摇了摇头,也不做声。
张瑞卿感觉有点被泼冷水,追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云子宁恢复了平淡的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巧而已。张医生,需要我帮你什么吗?”云子宁把注意力都放在玻璃柜上的药。
只是对云子宁的反应很是奇怪,见她不说,自己也不便多问,就说:“不用了,你去看看洛瑒的麻药散了没有,我待会让护士把药包好再和你们说怎么服用。”
云子宁迟疑地点了点头,便走出配药房。
张瑞卿扶了扶老花眼镜,看了眼云子宁关门的背影,再低头看了看处方笺上写着的两个名字。突然觉得,有些东西,真的很难猜透。
他当然不知道,和洛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