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爷？……官爷？……敢问您官讳？”
掌柜小心翼翼地轻声唤了两声，只见朱登科自顾自地托着个下巴，似乎根本没听见。
掌柜没看见到刚才的事是怎么发生的，只以为是丫鬟初柳得罪了这个年轻人，而他也搞不清楚这年轻人的身份……
如果单单从穿做打扮上来看，这年轻人简直可以用“干净”来形容，浑身上下看不到一丝珠光宝气的痕迹，比起同来的那个胖子，也是差了不是一分半点。所以，刚入店看玉饰时，他看走了眼，以为是个没什么钱的读书人。
可后来几句话下来，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势，却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官宦人家的衙内吧，少了些蛮横。高官吧，这岁数又不像。说是个骗子吧，那见识、言谈又似乎不像是能可以模仿出来的。
这让他自诩几十年看人眼光，都犯了难，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他更加小心翼翼。
只是王家是这犀宝斋几十年来最大的主顾，初柳丫头也是时常代为跑腿，往来多了，总有几分情谊，他这才有心帮着说和说和，万一这年轻人真有什么来头，虽然未必能把王家怎么样，可那丫头初柳就不怎么好说了。
不过他拐弯抹角的说了半天，却发现那年轻人似乎根本就没听见他说了些什么，自顾自的托着个下巴，脸上阴晴不定。一会儿似乎面带喜色，一会儿又有些忧心忡忡，时而皱起眉头苦苦思索，时而嘴角又带出几分好似傻子一般的憨笑……
那笑意中怎么透着一股子黄鼠狼看见老母鸡的味道……
掌柜脑门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嗯嗯……”朱登科清了清嗓子，坐直身子，终于从冥想状态转为施法状态，扭过脸对掌柜说道：“掌柜的，方才我说那玻璃之事，你可还有兴趣？”
“有，有！”
掌柜表面上答应的痛快，其实暗地里也是违心之言，他甚至希望这年轻人赶快走，和这种怎么都琢磨不透的人，还是不打交道为妙。
只是他不愿得罪朱登科，心中暗自思量着怎么推诿才好。不过朱登科后面的话，却又让他飞快的转了主意。
“其实这玻璃、琉璃，不过是藩商为卖个好价钱故弄玄虚罢了……有说琉璃如同宝石，稀有罕见；有说琉璃是珍贵的琉璃沙烧制……其实，这琉璃沙我中华亦是丰富，只是不得炼制之法罢了。”
掌柜惊道：“官爷可知其中炼制之法？”
朱登科端起茶，喝了一口，模棱两可地答道：“听闻过，没亲自尝试过……这样罢，空口白牙也是徒惹笑话，不若改日取了我那块玻璃，再来拜访……”
朱登科这几句话说的掌柜心里不痛不痒，想追问吧，又怕惹恼了人家不快，不问吧，万一此人不来了……他正犹豫间，突然听到朱登科又开口了。
“掌柜的，看方才那情形，你似乎与那王家也颇为熟络？”
掌柜吃不准朱登科是什么算盘，小心答道：“嗯……有些往来。”
“那王家小姐你可曾见过？”
“只见过一两次……”
“品貌如何？”
“当是极佳。”
“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啊？……不妥？……没有，没有，王家小姐怎会有不妥之处！”
“身量如何？是胖是瘦？”
“呃……”
……
夏日里的暴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不过一顿饭的光景，已是天空放晴，雨后碧蓝的天空中挂上了一道长长的彩虹，衬着青翠的金碧山，有几分世外仙境之感。
朱登科和郝大鹏从犀宝斋中出来，沿着随山势起伏的街道慢慢逛着，或许是享受夏日中这一刻难得的清爽，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任浅浅小溪般从高处流淌而下的积水打湿了丝履。
郝大鹏今天的话极少，而一直处于半兴奋状态的朱登科也没怎么察觉。
其实郝大鹏也是有心事的。
自从那日朱登科胜了姚匡，郝大鹏就有些看不懂好友了。时不时出人意表的言行，偶然间蹦出的新鲜词汇，闻所未闻的泰西蒙鞑之事，还有那飘渺神秘的道士……
所以刚才在好友大谈琉璃之事时，他都没有丝毫动容，只在一旁静静听着。
而今天好友从阃府归来，人似乎更是变了一个。
虽说不上颐指气使，但言语间却多了份不容置疑的味道。
尤其是长宁军开矿之事，虽然此前朱登科也曾提过，但语气也有种不确定的意思，何况自荐之事还不知成与不成，所以他也没望心里去。
可今天好友归来，说及此事，那口吻简直就是铁板钉钉，但看着好友兴奋样儿，他也没好再说什么。只是心中突然咯噔一下……去那偏远荒僻，蛮夷聚居之地开矿？
虽是开矿定能赚到不少钱，可钱多些少些于自己似乎又没什么太大的干系……
反倒是方才之事，他分明看到好友伸手揽住那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