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没有想到杀过来的居然是屠夫孟世承。
孟世承也没想到魏国公一个人就敢在书房接见了手上沾了几十条人命的自己,自己的底气是一把割喉刀,那他的底气又是什么?
魏国公的书房继承了主子的大气磅礴,用作屏风的巨幅水墨画浓妆淡彩墨韵十足,一人多高的“青花轮子”透着一股倚老卖老的气息,黄花梨竹节对式书柜雕山画水、刻工精细,无论卖相还是底蕴都当的起“上佳”二字。
孟世承身处其中,望着站在紫檀书桌后面执笔作画的魏国公沉默不语。
他下意识的撇了眼窗外另一个正在摆花弄草的花甲老人,没有因为他的年龄而产生任何轻敌的情绪,因为他的主子是席安邦,而这个人曾经的主子是……船王詹台佛爷,席安邦、刘抗鼎、韩千叶三家分晋之前唯一一个凭借一己之力统一了整个南京地下势力格局的男人。
他心底暗自盘算如果和这个老鳖谈崩了,不得不和院外那个传说中通臂拳无敌的老而弥坚的家伙对上,自己活命的希望能有几分。
孟世承稳了稳心神,刚想开口,魏国公重重一笔铁画银钩,抬头轻描淡写的扔出了一句:“故意锒铛入狱的席安邦,见不得人躲在重重帷幕后面的韩千叶,还有胸有万千沟壑还来不及施展就憋屈死翘翘的刘抗鼎,都是一群钻国家体制漏洞的混账,臭不可闻。”
还在酝酿措辞的孟世承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是这么个突兀的开场白,更对“故意锒铛入狱”的故意二字满心疑惑。看着意思,这老头是打定了主意做中间派,这个在南京政坛里至关重要的角色魏国公不仅不喜欢席爷,而且对背地里搞风搞雨的韩千叶也是不喜,似乎他就是一个****。
能够挥斥方遒指点这三个人的人物,肯定不是什么小角色,孟世承微微欠了下身子表示了自己的尊敬,也不迂回废话,清了清嗓子,直奔主题道:“国公爷,百达大势已成,一旦让他们彻底吞并了席家资产,将来不仅南京,整个江苏电子产业都将被百达垄断,这种情况,我想不仅您不愿意看见,就是上头,应该也不乐意见到这一幕的发生,所以,我代表小姐前来谈判,希望您能在关键的时候拉我们一把,如果您有难言之隐,干脆袖手旁观两不相帮,这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魏国公一气呵成将手中山雨秋荷勾勒完成,长舒一口气,抬眼瞥了眼这个带着一股浓重血腥味的男人:“完了?”
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将孟世承一肚子的火气全部引了上来,杀了人后都能从容的脸庞霎时间涨得通红,这种漫不经心,比任何看得见的言语羞辱都要来得深刻,就像一把匕首,轻轻割破肌肤,然后刺溜一下挑起一整块肉,连带着筋血。
咬牙握紧拳头,武夫孟世承死死压抑心中的怒火,下一秒钟就准备一个冲动,拔出已经收割饮血多次的匕首,趁着詹台无敌反应过来之前抹下一刀,然后大江南北地跨省逃窜。
老爷子魏国公冷笑一声:“武夫就是武夫,三言两语就被勾动了天雷地火,你和你那主子差的太远了。”
孟世承沉默,最后才略带不甘心的承认:“我不如席爷多矣,那是自然的。”
魏国公用大印给刚完好的秋荷图盖上印泥,小心吹干上面的墨迹,转手送给孟世承。给屠夫送画,怎么看都不太合适,魏国公却做的极其庄重。
孟世承接过老人新作水墨,漫不经心的瞥了眼上面的内容,豁然抬头。
山雨秋荷图?
秋荷!
求和?
……
……
只有一个代号,连他自己也忘了真实姓名的豺在魏家别墅外靠着车抽烟,孟世承要单独进去赴一场鸿门宴,他不能一起进去,得留一个人做后手。
豺本想代替他去,被孟世承拦了下来,理由很简单,你比我年轻。
但豺打定主意要是这个救过自己不止一次,亦兄亦友的毁容男人在房子里出了状况,那他就是死也要做一些被席爷严禁过的事情。
出乎意料,孟世承很快就走出来,脸色平静,手却在微微颤抖,这是豺第一次见到孟世承如此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
在豺的印象中,这个只会杀人的男人除了一脸平静的蹲在墙上抽烟看着远方,就是在席家后院深处翻看黄庭,没有大愤怒,没有大得意。
以为孟世承遭受了极尽羞辱才如此难掩心中情绪的豺狠狠踩灭才抽了一半的烟头,走向孟世承,怒道:“虎落平阳?”
孟世承蹲在车子旁边,掏出打火机想要抽一根烟,因为力道过大,打火机竟然被一下子按坏,豺帮他点燃香烟,自己也抽起一根,吐出一个烟圈,望着天空轻声道:“我去杀了他。”
孟世承依旧没有说话,脸色复杂。
“承哥,我死后,照顾好小姐。”豺一根烟即将抽尽,脸色越来越决绝冷冽,像一把刀锋上浇上烈酒点燃的雁翎大刀。
孟世承没有把那柄杀过无数人的匕首交给豺,也没有让豺站起身,而是笑了笑道:“席爷的手段,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