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刘后乃是亲戚,王曾利用他入告刘后,所以深信不疑。过了天禧五年,真宗又改元乾兴,大赦天下,封丁谓为晋国公,冯拯为魏国公,曹利用为韩国公。元宵佳节,真宗还御东华门观灯。到了仲春,旧病复发,监崩时,诏太子即皇帝位,并面谕刘后道:“太子年幼,寇准、李迪可托大事。”言毕晏驾。总计真宗在位二十六年,改元五次,寿五十五岁。
刘后召丁谓、王曾入直殿庐,恭拟遗诏,并说:“奉大行皇帝特旨,由皇后处分君重事,辅太子听政。”王曾即援笔起草,于皇后处分军国重事中间,添入一个“权”字。丁谓道:“中宫传谕,并没有‘权’字。此处如何添入了呢?”
王曾正色道:“我朝无母后垂帘故事。今因皇帝幼冲,特地从权,已是国家否运。加入‘权’字,尚足示后,且增减制敕,本相臣分内事,祖制所特许的。公为当朝首相,岂可不郑重将事,自紊典型么?丁谓无言可答,只得嘿然。
草诏既定,入呈宫禁,刘后已先闻得王曾的议论,不便改易,就将这道诏书,颁示中外。太子祯于柩前即位,便是仁宗皇帝了。尊刘后为皇太后;杨淑妃为皇太妃。中枢密两府,因后临朝,乃是宋朝创例,会集廷议。
王曾请如东汉故事,太后与皇帝五日一朝,太后坐于皇帝右首,垂帘听政。丁谓道:“皇帝冲年,凡事须由太后作主。每月朔望,由皇帝召见群臣。遇有大政,由太后召辅臣议决。寻常小事,可由押班传奏禁中,盖印颁行就是。”王曾勃然道:“两宫异处,柄归宦官,必召祸机,如何使得。”丁谓不以为然,群臣也纷议未决。那丁谓因要从中弄权,便串通押班内侍雷允恭,密请太后手敕,依照丁谓之议,大众不敢反对。丁谓万分得意,雷允恭此擅权骄恣,百官屏息,不敢与争。还亏得王曾正色立朝,宫廷内外,尚无他变。加封泾王元俨为定王,赞拜不名。元俨即太宗第八子,素性严毅,不可干犯,内外惮其丰采皆称为八大王。加丁谓为司徒,兼侍中、尚书、左仆射;冯拯为司空,兼侍中、枢密尚书、右仆射;曹利用为尚书、左仆射兼侍中。三人朋比为奸,丁谓尤其骄傲。
太后因记着李沆阻封贵妃,李迪谏册立为后的怨恨。李沆已死,倒也罢了。李迪现在,恒思报复。丁谓与事要求太后欢心,且与寇准有隙,便乘机说寇准、李迪互为朋党,奏请一一坐罪。太后正中下怀,即命学士宋绶草诏,贬寇准为雷州司户参军,李迪为衡州团练副使,连曹玮也谪知莱州。王曾便对丁谓道:“罚重罪轻,还当斟酌。”丁谓捋着几根鼠须,带笑说道:“居停主人,恐亦不免。”原来王曾常将第舍,假于寇准居住,所以有此言语。
王曾因此不便多言。丁谓又授意宋绶,命他于诏中添入“春秋无将,汉法不道”二语。宋绶不敢有违,其余尚还含糊。丁谓看了,甚不惬意,又援笔添了四句道:“当丑徒干纪之际,属先帝违豫之初,罹此震惊,遂致沉剧。”这道诏书颁示出来,都下人士,莫不呼冤,也就编成四句俚词道:“欲得天下宁,须拔眼前丁;欲得天下好,不如召寇老。”
丁谓竟不恤人言,遣使迫促李迪速行。又令中官赍敕赴道州,特赐锦囊贮剑马前,示以诛戮之状。寇准在道州,方与郡官宴饮,命妓歌柘枝曲以侑酒。忽报中使到来,且有悬酒马前情形,郡官不禁失色相顾。寇准形神自若,与郡官迎中使入庭。从容问道:“朝廷若赐准死,愿见敕书?”中使无言可对,遂登堂宣敕。寇准北面拜受,徐邀中使入宴,抵暮始散。次日即赴雷州,其时真宗陵寝,尚未告成。
丁谓充山陵使,与雷允恭同办梓宫奉安事情。山陵将近完工,有判司天监邢中和,对雷允恭说道:“山陵上百步,即是佳穴,于子孙大有利益,但恐下面有石与水。”雷允恭道:“先帝嗣育不多,若令后世多生子嗣,何妨移筑陵寝。”中和道:“山陵关系重要,踏勘复按,动须时日,必误葬期,如何是好?”雷允恭道:“你尽管督工改造,我立刻去奏知太后,必蒙俞允。”此时雷允恭势倾朝野,哪个敢违拗他,邢中和唯唯答应,自预备去改筑。雷允恭便去告知太后。太后道:“这是何等大事,如何轻易更改。”允恭道:“奴婢是为先帝子孙兴盛起见,有何不可改动呢?”太后很不为然!便道:“可去与山陵使商议,再来回话。”雷允恭出去与丁谓商议。丁谓哪敢不从允恭之意,便唯唯答应,同去奏请改筑。太后方才答应,命监工使夏守恩,督领工役数万名,改穿穴道,初时掘土数尺,就有乱石重叠,好容易搬移去了,再掘下去,约有一丈多深,忽然一泓清水,变成小池,工役大哗。夏守恩很觉惊惧,不敢再令动工。即遣内侍毛昌达奏闻。太后责问允恭、丁谓,丁谓还袒护允恭,请另派大臣按视。
王曾挺身请往,不及三日,已复勘回京。时已近夜,入宫求见,且请独对。太后即宣王曾入宫,当面垂询复勘情形。王叩首密奏道:“臣奉旨按视陵寝,万难改易。丁谓存心叵测,结连雷允恭,将梓宫迁移绝地,罪无可逭。”
太后闻言大惊道:“先帝待丁谓恩重如山,他竟敢如此存心,那还了得?”即命左右拟旨降罪,将丁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