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夜,屋子里面的火烛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忽然外面刮起了风,扬起了一片烟尘,树枝一下下越来越急促的敲打着窗棂,刚刚躺下的黛玉翻了一个身,就听到外面响起了一片惊雷,屋子里一闪,一个模糊的人影竟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父亲~!”黛玉惊呼出声的坐了起来,望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容颜憔悴,泪水潸然而下。
“玉儿……玉儿……”
“父亲!”挣扎着黛玉就要坐起来,可是起了几次都又跌回到了床上:“父亲,您来看玉儿了吗?”
“玉儿,父亲临祸了,可怜我的玉儿,原想着过一段时间就接你回去,没想到——你自己要多保重啊。”他的声音越来越悲切。
“父亲,发生了什么事儿?”
“保重!”说完这两个字,他的影子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了透明的烟雾,无影无踪。
“父亲!”接连叫了几声之后,只听见紫鹃叫道:“姑娘,姑娘,怎么魇住了?快醒醒儿脱了衣服睡罢。”黛玉一翻身,却原来是一场恶梦.此时她喉间犹是哽咽,心上还是乱跳,枕头上已经湿透,肩背身心,但觉冰冷.想了一回,“离开父亲也有四五年的光景了,上一世父亲……应该就是明年,怎么办?她势必要在父亲送来病重家书,要她回去之前就赶回去的,上一世她回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到父亲的最后一面,只是知道他病死了,身边的人对此似乎讳莫如深,她当时只顾着伤心,根本就没有想到其他,可是现在有了这样的梦……”一时痛定思痛,神魂俱乱.又哭了一回,遍身微微的出了一点儿汗,扎挣起来。
“妹妹,怎么哭了,出了这么多汗?”随后赶过来的春英为她擦着额上的汗水,一面关切的问道。
“姐姐,你把前几日父亲传过来的书信,再给我拿过来。”黛玉紧紧地抓着她的手,骨节发白,却是不停的在颤抖。
“你等一下。”春英说着转身,一会儿的功夫,她手中多了一张书信,信上只有简单的一行字:为父甚好,勿念,保重!保重!保重!接连三个保重,先前看的时候,并无什么感觉,可是现在看得他心乱跳。
“怎么了?信上,父亲大人没写其他呀,妹妹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姐姐……你先去睡吧,我没事了。”她伸手推了推他,不想说出来让他担心。
“真的没事?……把外面的袄子脱下来吧。”春英说着把她外罩大袄脱了,叫紫鹃盖好了被窝,黛玉又躺下去.翻来复去,那里睡得着.只听得外面淅淅飒飒,又象风声,又象雨声.又停了一会子,又听得远远的吆呼声儿,却是紫鹃和春英已在那里睡着,鼻息出入之声.自己扎挣着爬起来,围着被坐了一会.觉得窗缝里透进一缕凉风来,吹得寒毛直竖,便又躺下.正要朦胧睡去,听得竹枝上不知有多少家雀儿的声儿,啾啾唧唧,叫个不住.那窗上的纸,隔着屉子,渐渐的透进清光来.
回去,她要马上回去!黛玉下定了决心,不管贾母里面的人答不答应,她是一定要回去的。
翌日,黛玉早早的起了,梳洗一番之后,直接就到了贾母那边。
却是到了门口,停下来,站了一会儿,等从里面走出两个相携的身影,黛玉才转身走进了屋子。
“咦?刚才跟着宝玉出去的是谁呀?”春英拉着琥珀问道。
“他是那边府上秦奶奶的弟弟。”琥珀回了一句,看他仍是望着那背影,有心打趣儿一句,但又想起他与她并不亲近,平时也没说什么话,若是说的不对了,少不得惹下什么闲事,还是老老实实的将嘴闭了。
黛玉走进去,老太太见了自然是非常欢喜的。
“玉儿给外祖母请安。”黛玉俯下身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这举动吓了贾母一跳,他还以为他身子忽然不舒服,不小心摔倒了:“玉儿,你没事儿吧?”
“外祖母!”黛玉扬起脸儿,未说几句话,声音已经哽咽起来。
“你这丫头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快与我说是谁欺负了你,是宝玉吗?”贾母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贾宝玉,因为相对来说还是他们两个比较亲近一些。
“不是,外祖母,玉儿离开家现在已经有四年多,快五年的光景了,玉儿想父亲了,想回家……外祖母……”说完,她将头埋进了他的怀中,心中的悲伤越来越浓,却怎么样也没有上一世那么悲切伤怀。
“唉~!玉儿……”贾母轻轻地抚着他的头,孩子没了娘,想爹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五年了,已经快五年光景了吗?他的敏儿也已经去了六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外祖母?”黛玉见贾母神色黯然,知道她是可能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心中凄然道:“玉儿也该回去祭拜一下母亲,这么多年,母亲活着没有在膝前尽孝,死了也……”
“别说了,玉儿,别说了。”贾母的眼泪刷的一下,再也无法控制的流了下来,人生在世最悲切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那个人还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外祖母,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