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他在哪?”
一口饮尽杯中残酒,刑讯司丙字三十二号房内,一脸郁闷的方胜开口问道一树梨花压小溪。
承架上的那具身躯扭动几下,直至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这才做出回应。
“大人神通广大尚且不知,属下区区一名随护又如何能够知晓?”
“季莫,你应该清楚,在刑讯司的名册上,还没有哪名罪囚可以连续两次活着出去,本官给你机会,你莫要不识好歹!”
“啪”的一声,沾着盐水的刺藤狠狠抽在了季莫跨间,只要是人,总有些部位与“神功”无缘,终日与刑具打交道的刑官们自然深悟其理。
监房内响起了季莫的惨叫,与此同时,方胜恍如要吃人一般的眼神也将那名挥舞藤条的刑官吓得连连后退。
眼角微眦,方胜决定暂时放过了那名刑官,那件事情终究瞒不了太久,他此刻也实在是腾不出旁的精力。
“季莫,众人之中便只有你最后离开寒里城,你走时,有没有见到你家大人?城中又是何状况?”
相同的问题,方胜今日已问了第三遍,承架上的季莫虽有不耐却识得些轻重,影卫总领方胜一再提及此事,只怕寒里城那里真就出了什么状况。
“禀告大人,季莫当日于城外十里遭逢两名栖霞宗弟子,待斩杀这二人之后,属下是有回去找过我家统领,但始终未能寻见,再次离开时已是次日一早,期间并未见到城中有何异样。”
长吐一口浊气,方胜扶案起身似是准备就此结束问询,可方行至门口,其人又转身望着季莫说道:“董兆原就是我刑讯司的暗桩,此事你家大人也不曾知晓,来日若是你还能活着出去,且记着好生做事,莫要再无端忌恨旁人!”
此语一出,承架上的季莫猛然抬起了头颅,那双透着精芒的双眼更是死死盯在了方胜脸上。
对视季莫,方胜的嘴角渐渐露出一抹极其怪异的冷笑。
“本官没有必要欺瞒于你,若是他能回来,你前番所言是真是假当下便知,可要是他回不来,是真是假你觉得本官还会在乎吗?”
不再理会承架上的季莫是何表情,方胜迈步出了丙字三十二号房,然而他并没有引领一众影卫就此离开,而是向着刑讯司监房的更深处走去。
暗暗松了口气,那名手持刺藤的刑官以为逃过了一劫,可就在他想要抹去额头汗水之际,监房的深处却是传来了方胜的言语。
“你过来,本官有些事情要让你去做!”
面对一众同僚幸灾乐祸的目光,这名倒霉刑官的双腿开始发抖,对于这位新任影卫总领的阴狠,刑讯司的大小官员早有耳闻。且不论当日得罪过此人的陈小虎;许亨等人死得如何凄惨,便是对其有过知遇之恩的前任总领王哈儿,如今也沦落成了掌管刑讯司卷宗的“哑巴”。
一个对“外人”狠的上官,刑讯司的大小官员并不害怕,可是像方胜这种对“自己”人要多狠便有多狠的上官,说不怕,那纯粹是谎话!
“我会让人过来帮你,除了方才那厮,其余二十六人只管用刑,务必给本官查出些牵连!不过,若是有哪个被你伤到了筋骨,在圣上那里落下口实,你且仔细你的脑袋!”
刑房勾当,讲得就是个手段,这名刑官老于此道,自是清楚方胜想要的是什么?
“娘的,这厮好狠的心肠,传闻那京都神捕与其交深莫逆,怎地一经上位,便是自家的兄弟也不肯放过!”
暗暗于心底骂了两句,这名刑官跪倒小心陪笑说道:“大人放心,小的识得分寸,便是不用刑具,小的也定然让他们将该说的话儿全都说出来!”
“那便好,你等先行退下!张甲;胡六,且随本官去甲字一号房!”
片刻之后,监房甬道内便只剩下了一群协护在外的影卫,甲字一号房是什么地方?基本上所有人都清楚,如果总领大人不让众人跟随,那最好还是不要跟去,因为依着过往成例,若份量不够,去过那里的官员早晚都会变成一个死人。
锈蚀的铁门上悬挂着新锁,这或许能说明一些事情,可假使这样的铁门足有六七道之多,即使你想到了什么,也最好装装糊涂。
单独的囚室之内遍布锁链,可让人不解的是,这些锁链虽年代久远,接口处却依旧透着一些银灰色,而就在这些锁链的正中,是一名披头散发,且被人穿了琵琶骨的老者。
没有进入囚室,方胜径直坐向栅栏外落满灰尘的太平椅,那原本凑上来想用衣袖掸去尘土的胡六见状,一时多少有些尴尬,其人与张甲对视一眼,随即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个带有木塞的小竹筒。
“卢长老,不,应该是上仙才是!方某又来看你了!不知这铜管流食可还习惯?听闻仙人们不食人间烟火,怎生上仙这里会是这般味道?”
似是听到了方胜言语,那些银灰色的锁链一时疯狂抖动起来。
“你是何人?本仙官研习道法,岂容他人打扰,还不速速退去,若是我那徒儿来了,定然将此处捻做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