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府第的谢观星很快便寻了个偏僻之处易了容,道门密术虽然玄妙,毕竟存在太多限制,天晓得白日里会不会从哪里再冒出个酒鬼洞破自己行藏?林仙儿那里是自己的最后依仗。此番行迹,容不得半点闪失。
快步向着街角走去的谢观星少有人留意,一个替人传递消息的“行脚”,原本就该是这副匆匆忙忙的模样,那黝黑的皮肤,打到膝盖下的绑腿,还有右手持握胸前,左手攥着信笺亦或物品置于背后的古怪姿势,若换在旁处难免遭人诽议,可放在京都,却是再平常不过。
没人会留意一名行脚右手中攥着的是什么?哪怕那被青布裹着的是一柄可以用来杀人的钢刀。在京都人眼中,“苦哈哈”能传递什么像样的财物,从城北到城西跑上一趟,最多不过能换取一枚迷陀丸。
不过,苦哈哈的行脚也不是谁都可以做,这看似平常的活计,便和那些替人倾倒马桶,疏通茅厕的行当一样,若是没有街面上的拿事人照应,想赚到这枚迷陀丸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谢观星易容手段之高,身法神态模仿之惟妙惟肖,寻遍京都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人可以比肩,可对于这个兴起于数年前那个杀戮之夜的行当,谢观星却所知甚少。正因为这个原因,百姓们自然懒得挡人“财路”,可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同行”跳出来寻找麻烦。
刚刚走出没多远,谢观星就被人堵在了一处背人巷道之内,而那个所谓的“同行”好悬没将谢观星气得爆起杀人。这厮分明是认出了自己,可即便如此,那勺子粪,也泼得太没有道理。
看着眼前这个手拿粪勺,背靠粪车的粗鲁汉子,谢观星不由得一阵讶异,也难怪这厮对茅厕情有独钟,原来本就是做得清理粪坑的行当。
“敢问兄台贵姓?”既然是自己的下属,这姓名倒是可以问上一问。
“宗门规矩,不可询问姓名,老子姓朱名五斤,凌山人!”
方才一照面,谢观星就听出了此人的声音,当日在安平王府,正是此人大言不惭的口称“老子是你上官三一五九六七!”
对于这莽汉前言不搭后语的表述,谢观星几乎要笑出声来,仔细打量了这个曾经的上官两眼,谢观星暗暗想道:“这倒是个妙人儿,只不知本领如何?”
“敢问朱兄是如何认出的谢某?即便不知谢某当下排名,这宗门总该有些规矩吧!怎可随意向自己上官身上泼粪?”
那朱五斤闻言面色微变,当下撇了粪勺,凑近了谢观星小声说道:“托大人您的福份,朱某排名业已升至四九七六,大人可还在为当日之事嫉恨朱某,此事原也怨不得朱某,据朱某所知,那日前往安平王府的多是前四六残余部属,可他们还没能靠近安平王府,便尽数被人斩杀,那入府的一众人等,根本就不是宗门同道,原就是地地道道的京都百姓。谢兄你面子大,前任四六做的事,只怕让不少人心热,既是其人栽在了你的手里,自然有人看不过眼,这心里不爽难免想来寻些麻烦,这也在清理当中,大人若是将此事算在属下头上,同样没有规矩!”
谢观星忍住一脚将此人蹬倒的冲动,同样压低声音喝道:“哪个在问你这些,我是在问你,何以能识得谢某?又为何往老子身上泼粪?”
那朱九斤当真厚脸皮,其人闻言讪笑说道:“大人不知,当日三九在大人身上留有记号,大人一出府第,属下这里的金线虫便有了反应,这金线虫最厌粪水,嗅到气味当即便会脱落,属下此举原是为了大人着想,若大人不信,可看看此物!”
朱九斤言罢一只手探入怀中,另一只手却是指向了谢观星脚下。
谢观星顺着其人手指方向看去,半晌才在青石地面上看到一些扭动着的金色细小蠕虫。
那朱九斤从怀中掏出的是一个黑色网口小瓶,也不知内里装着什么活物?一经取出,当即便传出细微的嗡嗡之声。
见谢观星困惑不解,这朱九斤开口说道:“这瓶子中乃是金线虫雄虫,生有双翅,一经交尾,若是嗅到雌虫气味,便是远隔百里也能有所查觉,倘若雄虫毙命,便是千里之外亦会生出反应,可若是七日之内寻不到雌虫尸体,这雄虫笃定绝食而亡。此乃宗门密术,不容外传,若擅自传出,当受刑堂抽骨之刑!”
谢观星被朱九斤所言惊呆,恍惚间看着那还在发出声响的瓶儿,谢观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此物会否侵入人体形成臂上图腾?”
那朱九斤闻言倒是一愣,待仔细想了片刻方开口说道:“这个倒是从未听闻,不过朱某倒是见过有雌虫成群覆于雄虫尸身之上,那状况倒是和你说的图腾有几分相似!”
“你可识得三九?”谢观星面容忽然一肃,对视朱九斤双眼问道。
那朱九斤倒是没有留意到谢观星脸色变化,其人摆弄着手中的瓶儿随意答道:“三九原就是大人部属,只是近日不知为何受了剑伤,现正在旁处修养,若是大人有事,属下大可招呼其人前来!”
谢观星没有再行追问,但有一个问题却是出现在了谢观星的脑海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