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于殿宇间的苍松翠柏、泛着油光的石栏木栅、被踩踏的好似马鞍的硬木门槛,还是能让人依稀窥见这隐月宗当年是何等风光的所在。
舍生门内的平台,似乎原本就是当下这个样子,除了几排用砖石砌成的房舍,再也见不到任何出彩的建筑,但是让谢观星等人没想到的是,这样的一处所在却好似有人值守。众人刚入平台,就有几名斜背长剑的年轻修士,在一名手持法杖的青衣老者带领下,径直迎了上来。
见那青衣老者上前,伍闻道紧走两步上前施礼。
“离幻门主事伍闻道见过赵长老!赵长老安好?”
那赵姓长老冷哼一声后说道:“宗内出了这等事情,执法堂如何安好?老夫能耐有限,难寻真凶,自当小心从事。近日听闻有善于查案的官家高人来此,老夫特禀明宗主,随行观摩,若有别样手段,也让老夫开开眼界!”
谢观星对这老者并无太大兴趣,那行文上写的明白,大事小情,但有毫厘,先行禀报宗主。而这就意味着,此行不过勘察现场,再提供些线索,至于旁的事、旁的人,不劳诸位挂心。
不过那老者手中的杖儿倒是引起了谢观星的注意。这些时日,只要一见到铃铛,不论谢观星亦或方胜都会感到有些紧张,当然,这紧张的原因各有不同。方胜是知道了噬仙铃的存在,而谢观星却是一直在等着某位三品铃官的到来。
好在这杖上所悬铃铛虽是精致,却没有鬼面附铃,且这老者晃悠了这久,铃铛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而这,很快就让谢方二人转移了注意力。
执法堂是什么样的存在,这老者未作解释,可见到那老者身后的几名年轻修士,众人还是多少猜出了一些。
那些斜背长剑的修士,个个身姿挺拔,仪表堂堂,举手投足之间更是流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淡定,可是以谢观星、张小四这等眼力,如何看不出,在这几个年轻修士略带不屑的眼神中,还有些别的东西。那是一种对生命的蔑视;对权利的渴望。这种眼神,若是出现在刑讯司当属平常,可出现在道门之中,却让人极度不爽。
不过,道门有道门的规矩,老君村尚且如此,这道门自不用说,国主都无可奈何的事情,一个小小总捕,倒管他作甚!
既然此行方胜领队,自有其人与道门众人攀谈。谢观星只管问案,对着攀交一事并无兴趣,可即便他退到一边,却未必能得了清闲。
就在方胜、张小四与两位道门中人攀谈之时,喜欢生些是非的红菱手指平台东侧的一处山崖对着谢观星问道:“观星,那里可是此处的景致,因何会围有栅栏?”
谢观星闻言略有不快,已然对这红菱说过数次,人前当呼“大人”,可这红菱我行我素,只管顺着自己心性叫唤,这日子久了,谢观星只得由着她去。
顺着红菱手指方向望去,那处山崖确实有些特别,崖壁斜飞入涧,悬于半空,而在这恍如鹰嘴的岩壁上却横担着一方条石,条石被山风激荡,似在上下摆动,那感觉,就像随时会坠落崖下。
谢观星尚未言语,伍闻道已听到了红菱的询问,其人撇下方胜与赵姓长老二人,凑到红菱身边说道:“此处非是景致,乃是我隐月宗的一种修炼之法。那横担在鹰嘴崖上的条石,名为问心,入宗弟子,若想直入离幻门,需在这条石上做满一柱香。若是惊惧乱动,便会和这条石一同坠落。”
红菱虽极度厌恶这叫伍闻道的道门主事,却对其人言语生出些许兴趣。
向着谢观星身侧靠了两步,红菱开口问道:“主事说笑了,若是当真坠落,岂非丢了性命!”
那伍闻道见红菱退向谢观星身边,不由得将谢观星上下打量了两眼,可是当其人对上谢观星眼神,伍闻道的目光不由一缩,他忽然感到一阵恐惧,这个姓谢的总捕,当真杀过人。
似是有了些犹豫,这伍闻道压低了声音。
“红菱捕头有所不知,这入宗弟子签有死契,一入宗门,生死由天,便是堕崖而亡,只怪自己心性柔弱,怨不得旁人!”
听闻此言,众人中,有数双眼齐齐向着那问心石望去,便是还在一侧招摇的那个赵姓长老也在狠狠瞪了伍闻道一眼后开口说道:“此乃我隐月宗入门之法,险是险了一些,却是有些窍门,若是心性坚毅胆大如斗之辈,上石坐个片刻倒也不难,诸位中若有哪个生出兴趣,大可登石一试,有老夫从旁护佑,断然无事!”
听闻这赵长老如此说法,官家一众人等大多面带了然神色,唯有那张小四鼻翼微微抽动两下,随即将双眼挪向了谢观星。
谢观星似乎还在留意问心石,没能察觉张小四的眼神。从这问心石上,谢观星有了一些感悟,同时也收敛了对这道门的轻视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