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天骤雨从天际洒落而下,将云幕下海滨古镇朦胧了一片,小镇朴实无华,青石铺成的街道两边,一排排粉墙黛瓦整齐老房子安静徜徉着,涂抹在墙外的白色石灰上,暗绿青苔明暗相间点缀其中,像是被极淡墨水泼洒一般,这些暗绿青苔,是由于雨水顺着老房子上黛色瓦垄,长期洗刷墙上石灰而生长的。
街道边宽大的绿色芭蕉叶上,被骤雨轻敲,芭蕉叶颠抖不已,啪啪的急促不停,听似繁乱的雨打叶声中,却隐约中含有着一股闲庭散步般韵味,仿佛是豆蔻年华少女轻盈碎步声。
骤雨落,行人稀,天晴时摆在街道两边小摊子,不知何时已被小商贩收回,空荡荡的青石街道上,徒留着被雨水击打在青石板,盛开着朵朵晶莹剔透,稍纵即去的满街水花。被骤雨交织而隐约地海滨小镇中,几声清脆欢快的童音在街头巷尾空荡回响,却不见其人影。
老房子,旧屋檐,门槛上,蹲着一眉清目秀,体形消瘦,皮肤泛着许些黝黑的小男孩,这黝黑的皮肤,显然是海滨小镇中极其常见的肤色,小男孩约有八九岁的样子,穿着简朴,一条被洗得有些泛白的青衫上,甚至有一条被缝补的紧皱痕迹,这粗糙的缝补,显然并不是一位手巧妇人缝补的,而更像是一位初学针线活的姑娘依葫芦画瓢乱缝一般。
在其微嫩小小秀脸上,有着几抹擦拭不净的污迹,但却掩盖不住那一双清澈透明,仿佛不含杂着一丝埃尘眼睛,让其普通清秀的相貌上,多出了一股浓郁的灵动生气,这灵动地眼眸中,仿佛生之源力在涌动,翻腾,非比寻常。
小巷中又陆续传来了几声清脆欢笑声,小男孩灵动双眸转了一下,看向了声音来源处,视线却被雨幕模糊,没有见到人影,男孩呆了片刻,然后颠颠的伸出小手,接捧沿着屋檐而下,滴落成线雨滴,任其轻点小手,在掌中盛开起一朵晶莹水花。
似乎很享受这被水淋的酥酥感觉,或是别的,看着手掌中稍纵即去的水花,清秀的小脸上不易察觉的露出一抹笑意,不过好像旋即又想到了什么,小手恋恋不舍从那成线的雨滴中缓缓收了回去,望着残留在手掌中水滴,一阵出神,满怀心事的样子。
在小男孩身边,还蜷缩着一条杂毛的黄色老狗,黄狗两耳无力的垂着,两眼紧闭,惫懒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几个在雨中玩耍的孩儿突然从一小巷的拐角追逐而出,清脆的笑声清晰干爽,像是玉石相击之声,显然,雨中小镇街头巷尾空荡的笑声就是他们造成的。
蹲在门槛上的男孩见到雨中几个年龄与自己相仿,渐行渐近小身影,身形抖动了一下,原本斜靠在门板的身子笔直坐了起来,明亮眼神中透有一抹浅浅希冀。
也许是年龄像似缘故,也许是原本就认识的原因,在雨中玩耍的几个孩儿见到了蹲在门口的男孩,停驻了片刻,便在雨中嘀咕了一阵,在商量着,“哼,我才不跟野孩儿一起玩呢,”在几个孩儿商量的声音中,一声音显得特别突兀,像是故意说给在屋檐下门槛上蹲着的男孩听。
而屋檐下的的男孩,听到了这雨中传来的这声音,那抹希冀的眼神在明亮的双眸中,暗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挥之不去的哀伤。
“寒小子,没名字,野孩儿。····”一个雨中玩耍的孩儿跑到男孩面前,做着鬼脸说道,然后笑着很快跑开了,几个孩儿见此,觉得有趣,也起哄来到男孩面前叫喊道,
这几个孩儿里的其中一个,却没有像其他孩童一样到男孩面前叫喊,只是静静伫立在雨中,见着一切,眼中有着莫名神采,那种欲言又止神情,显得他并不高兴同伴如此说着男孩,但却不能阻止同伴行为,内心在极度挣扎。
对着这些跑到自己面前叫喊,嘲辱,讥笑自己的孩儿,男孩一动不动,似乎他们是不存在一般,抑或自己本身已经麻木。
也许是因为喊累了,见得男孩不动于衷,毫无反应,觉得没趣,便徒然笑吟吟地走开了,那个之前一直没有到男孩面前叫喊的孩子,在最后离开之际,回头深望了蹲在门槛上男孩一眼,同样也就此离开。
见着那几个孩儿消失在雨幕中背影,男孩原本绷直的身子,霎时颓然斜靠上了门板上,明亮双眼略显空洞,小男孩微动了一下嘴,低声自语,似乎感觉到这秋雨中,有着丝丝凉意,声音颠抖,“我才··不是··野孩儿呢,我有···寒大叔。”显然,颠抖苍白的低语声出卖了男孩自己内心中无形的自卑感。无力的嘀咕像是对之前叫喊的反驳,又像是安慰自己一般。
男孩叫寒小子,街坊邻居都是这么叫的。男孩姓甚名谁,连自己都不知道,对于男孩来讲,能拥有名字,是一种奢望,自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寒叔在山道边,偶然良心发现,捡回一个本就该被山贼杀死的婴儿。
自己从来就没做过一件违逆寒叔的事,可寒叔依旧一点也不喜欢自己,寒叔对自己冷漠,连名字都懒得取。
寒小子曾记得一次,自己去找街道算命先生,因为没钱,所以只能在帮算命先生干了一天的活后,才恳请算命先生帮自己取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