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笑嘻嘻擦手进来,得意道:“怎么样?不错吧?这可是传说中紫微阁刀剑大师朱夫子参照西凉最有名的云间弯刀铸的。”
她伸手从阿彧手中接过弯刀,将手中葱段向刃上一抛,落下来时已成两段。她看似一派直爽烂漫,秦彰反而无需在内心猜疑,顺口问道:“看你平日做饼为生,竟然会有朱夫子铸的刀。”
沈灵嘻嘻笑道:“我自小流落江湖,又不愿打打杀杀,开铺子只是我谋生本事,流落久了,几个奇人还是见过的。再说这刀,只是朱夫子的仿品,连个名字都没有,他真正的好刀,又怎么会落到我手上。天天在我铺子里吃饭的人,哪懂这个?看你竟像个识货的。”说罢顺手将弯刀塞给秦彰,又自去灶间忙活。
秦彰将手指在刀刃轻弹,阿彧悄声道:“爹爹曾经用的佩剑,就是朱夫子所铸,名叫虹影,后来被我拿着到处玩,不小心掉到汉华江中,娘亲要我长大后找更好的赔爹爹一把。”
秦彰扫了她一眼,正色低声道:“阿彧,燕楚争战日烈,如果你想在大楚安宁度日,就不要在人前提爹爹和王妃。”
阿彧垂下眼睛:“那我只在心里想就是了,更何况,日子安不安宁,又有什么要紧。”
秦彰叹息一声,还刀入鞘,让阿彧去挂回墙上。
正当此时,只听铺子门口一阵稀里哗啦,一个女童哭叫:“我不来这儿,哪儿都不去,都不去!”
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灰头土脸发髻散乱狼狈不堪,推门进了铺子,肩上扛了个总角小丫头,那小丫头穿了身鹅黄袄裙,滚了一身泥,如阿彧一般年纪,眼睛哭得像个桃子,双足还在不断乱踢。
少年浓眉大眼,没料到铺子里面还有人,愣了一愣。
沈灵进来:“立冬?你们这么快回来了?溏溏,你又闹什么?”
这少年正是昨晚曲立秋所说去追溏溏的立冬,肩上扛得那小丫头,自然是被曲立秋称作小魔女的西游溏。
立冬见有外人,不便多言,只是笑笑,将肩上西游溏扒拉下来,按到座位上。西游溏望见铺子中有一个与自己一般年纪小姑娘,手中拿着沈灵向来不让自己碰的刀,一时忘了哭,好奇道:“你是谁?”
“我,我叫阿彧。”阿彧不是没听清哥哥方才给她换过的姓氏,但她不愿就这么在人前改叫楚彧。
溏溏抹抹眼角残留的泪花,“我叫西游溏,”她一边说一手伸出,欲夺过阿彧手中弯刀:“这刀你不能拿,给我!”
阿彧护着刀退后一步:“为什么不能?”她瞅了沈灵一眼,主人都让拿,这小丫头反而不让。
西游溏方才哭肿的圆圆眼睛瞪圆了:“因为连我都不能碰!”她都不能碰的沈灵姐姐的东西,凭什么让这个浅绿襦裙的陌生小姑娘碰!
立冬看西游溏邪劲儿又要上来,不由双手抱头,哀叹一声。
阿彧本是连朱夫子知名铸剑虹影丢到江里都不以为意的骄娇郡主,这几个月来饱经磨难,已经老成了许多。然而,此时面对这个和自己一般年纪的霸道小姑娘,不由又起了好胜脾气,反而又护着那把弯刀退了一步。
西游溏已被阿彧激怒,从凳上站了起来,她是惟楚院的小魔星,平日除了倪堪照,少有人敢管教她,如今心里正不痛快,哪里肯依。
立冬心中啧啧叫苦,拿眼睛觑沈灵,又呲着牙齿使眼色,那意思很清楚:“这是从哪儿来的拧脾气小姑娘,莫要惹的咱家小魔头又发作啦,我可制服不了了。”
沈灵头都大了,连忙上前按住西游溏道:“溏溏,阿彧是客人。”
西游溏在凳上顿足:“我不管,就不许她碰!”
沈灵正欲再劝说,鼻端陡然闻到一股焦糊味儿,将手一拍:“菜都烧焦了!”她赶忙转身赶回灶间。
西游溏却趁这功夫旋身而起向阿彧踢去。
阿彧看到西游溏腿影变换,身子一侧,脚步一滑,正欲用南雁门轻功躲开,突然想到在那紫竹村中,正是因自己的轻功身法被燕军认出身份,连累公冶哥哥丧命,脚下步法不由一滞,不敢再用。一犹豫间,左肩已被西游溏踢个正着,一屁股坐到地上,崭新的衣服顿时多了个泥脚印。秦彰与齐南方看西游溏这一踢并不十分高明,未料到阿彧竟然没能躲开,见此状况,赶紧上前。西游溏第二脚却已到了阿彧胸口,阿彧将刀一扔,用了最笨的办法,双手抱住西游溏脚踝,用力一拧,两人一起滚到地上,鹅黄与浅绿搅作一团。
立冬也赶上来,三位少年好不容易才将两个小丫头分开。阿彧想到公冶心中难过,再加上不敢再用功夫的委屈,小脸涨得通红;西游溏脚踝肿起,被立冬拖开时还未忘记捡起那把牛角弯刀,却是望着阿彧咯咯直笑。
沈灵手拿锅铲进来,一边护住阿彧,一边埋怨立冬道:“本以为你们要晚几天回来,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回家?偏偏要带她来这里。”她所说的家,正是朱雀坛张月堂众人在外人面前对惟楚院的称呼。西游溏若见了燕回公子,必然像块橡皮糖般黏在他身边,这次竟然才一日一夜就回了临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