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滴冻雨洒下来,秦彧不由打个寒战。
公冶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衫破烂,处处露肉,几乎挂不住,哪怕给秦彧披上,也无济于事,只好挠挠头,向秦彧道:“阿彧,下雨了,你先回柴房内吧。”
秦彰、秦彧在之前的行程中已经与齐南方、公冶约定,山河飘摇,几人相依为命,如同兄弟,不必再以少帅与郡主相称,直呼名字即可。齐南方与公冶别扭两日,也已经习惯了。
秦彧望向黑黪黪的院内,摇头道:“公冶哥哥,好像有些不对劲。”
此时,又隐隐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自墙外溜过,秦彰与齐南方也自柴房内出来,几人同时凝神细听。秦彧扭头向正房轻呼罗大叔,罗大叔披衫出来,十分紧张,仔细听听,松了口气,走到门外呼道:“孙二哥!”
少顷,几个人影出现在门外,不安的向院内张望:“罗老六,你家是什么人?”。
只听罗老六答道:没什么,是要去安阳投亲的几个年轻娃娃。
说话间秦彧从灶中抽出火把,走到门边,几人一看是名幼女,松了口气,向罗老六道:“警醒一点,现在不太平,湘水边又有几个村子被燕兵劫了。”
罗老六道:“晓得!”
原来孙二哥等人正是此村村民,听到马蹄响,心中不安,悄悄来探看。罗老六解释后,众村民便散去了。
四人也暂时安下心来,将兔子烤熟,分吃一下,凑合着填一下肚子,便一个个钻入柴房稻草中,舒展着自己奔波整天的筋骨。几日来餐风露宿,今晚这小小柴房为他们遮蔽呼啸北风与滴滴冻雨,几人已经心满意足,宛若置身天堂。又好歹得到楚军消息,精神振奋,话也多了起来。
依齐南方意见,不如依然冒险前往安阳,安阳为湘水沿线著名商都,未经屠城之苦,自然消息灵便,只是如此一来,那几匹瘦马如何安置,却得废些脑筋。马为军马,皆有烙印,寻常百姓不懂,若是碰上燕军,却是大大麻烦。
公冶道:“若是真碰上了,杀一个是一个,大不了把命交代了,赶到丽州,也不过是这个样子。”
秦彰哼了一声:“莽夫行径。”
齐南方道:“彰哥怎么能像散兵游勇一样被燕军围歼,抛尸荒野,我们可是要赶上皇上圣驾,看少帅荣封小靖安王,排兵布阵,与燕军再大战一场!”他与秦彰自少相熟,虽然尊秦彰一声少帅,向来言语无忌,却正说中秦彰心病。秦彰只觉得暗夜里自己心突突狂跳两下,他自小被靖安王府忽视,却也不乏有人私下对他念叨燕楚征战不休,靖安王世子之位本应是他,而非半个大燕血统的秦彦,齐南方自然也悄悄对他念叨过。
对秦彰来说,身份简直成了他不能宣之于口的执念,当面被说出,不由有些暗自羞怒,想到与大哥秦彦同守玄武门,城门被火炮攻破时,自己与大哥都要带兵出城与燕军拼命,相持不下,秦彦一拳把他撂在地上,揪起他的衣领,恶狠狠的:“雁行的兵,更需要的是你,而不是我。”
比起靖安王,哥哥秦彦对自己更照顾一些,但自己一向有些疏远他。他有肖似父亲的眉眼,更有着北国母亲的刚烈,他一定也是听过军中对他质疑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