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娡乍一见这人差点没咬到舌头,是听采蕨说太子许了明日来,可天子的一言九鼎尚要分时候,何况太子了。心中想的只是不知那人能不能过来用个哺食,再不济过来坐坐也好。足足郁闷够了的七天,不觉间已将对他的要求无限制降低了。
“你、你怎么这就过来了。”
虽说要催人吃东西,进门时也听见她在说这羹太烫了些,手中的勺子边搅动汤羹边抬头看人:“怎么着,孤来得不巧是吧,正好瞧见有人闹脾气。”
“哪有的事,也不瞧瞧我穿了多少,再喝这样烫的哪能受得了。”
刘启把她的手抓去握在掌心,捏了捏觉得还没有自己的暖和,再瞧瞧王娡披在身上的衣服,不满地道:“你这身看着厚实却不够暖人,待会孤让人送些皮料来,穿着轻便又暖和,病也能好得快些。”
“就是有些水土不服,哪里是什么病了,”指着站在后头伺候的采蕨三人:“他们三个已经成日盯着我要补这个补那个,你还来凑热闹,只怕以后饭都不用吃,光吃药就尽够了。”说完就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任刘启的勺子举到嘴巴跟前也绝不张开吃一口东西。
“良娣这话就错了,”王娡说话大声了些,急急回去取了东西的代御医正好在门口听见了。他在殿门时就听说太子在这儿,此时又听见王娡这么说,天降的表现机会他要抓不住也枉他会看人之名了。一路冲进来,尚未行礼便朗声反驳。
王娡那话实是带了八分撒娇的意味在里头,此时被人驳了倒是有些抹不开脸,想起来这会儿可不是两人独处,还有一大帮奴才看着呢。懊恼之际,就想立时把话题转开,对冲进来的人道:“御医不是取药去了吗?怎么这样快便回来了。”
姓代的作势抹了一把脸上因跑动浸出来的细细的汗珠,气喘吁吁地给太子、王娡请安,再晃悠悠地爬起来回话:“臣、臣是心急良娣病情,故而一路奔跑,这、这才动作快了些。”
医者,总要求个稳妥,故而医馆里头的御医们,无论年纪大小总是四平八稳的,让人瞧了就觉安心。刘启头一回见这般咋呼的御医觉得有趣得紧,不料待他初稳了心神就冒出这样一句,想起昨日张德来报时也说王娡病得不轻,不禁有些着急,忙问道:“良娣病情如何?不是有医治之法嘛。”说完又转头看向王娡,忧心道:“孤看你还有精力闹脾气,一时倒忘了你病重。”
筹谋的时候想得周到,见了真主就觉得有些定力不够了,下意识地把头埋下去,小声道:“我昨天睡得还好,今天起来觉得已是好些了呢。”
王娡那边儿有些撑不住,她旁边这位却是脸厚之人,一心只觉得终于有机会发挥,哪里有半分羞赧,正色道:“此言差矣,这话本不该臣来说,但良娣的病情倒今日这地步,却跟您不疼惜自个儿有关。如太子言,这病臣确有治法,可也要良娣配合才行。”
埋头之人脸上已是一片通红,再不好意思抬起头来,刘启不以为意,反正这人总是“容易害羞”的。
“代御医尽可安心治疗便是,孤可替秦良娣做主,定好好配合御医诊治,早日药到病除。”
代御医实在是干大事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破绽,还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再对王娡躬身一礼,郑重道:“除药物以外,良娣的病症也与长期郁结有关,还望千万放宽心才好,否则治好了这回,难免还有下回。”
王娡稳了稳心神,控制自己的语调正常,这才开口道:“御医放心,我定会照做的。”
尽管着力控制,声音还是不免有些颤抖,加上脑袋始终吹着,难免有些嘶哑,听来仿佛有些伤心的样子。
刘启神色黯了一黯,对代御医道:“御医手上提的可是药材?拿去煎了来吧。”
代御医摇头:“良娣带有郁结之症,民间的通俗说法就是心苦。良药难免苦口,可这会儿却是会苦上加苦不适用了。臣漏夜制了药香,只需加在香料里头点燃即可,每日早晚各一次,每次一小勺放进去就好。”
“她最烦吃药的,你这方子倒省事,”刘启摸了摸那颗埋着的脑袋:“只这回那沉香得拿出来用了,不用药的时候也点着,那香能安神,对你病也有好处。”
王娡没说话,脑袋动了动算是答应了。
采秥引了代御医至香炉前,又再细问了药香用法的细节,照着他的说法取沉香与之和好,放入香炉点燃。不一会儿,室内便飘起一阵带着淡淡薄荷味道的沉香气,有草木味道相佐,确是不怎么闷人了。就连刘启嗅着也觉心头舒适不少,笑着夸赞道:“代御医医术果然是好的,秦良娣交由你医治孤也能真的放心些。张德,带下去领赏吧。”
张德走时还领走了其他跟着太子过来的奴才,采蕨三人见这副情形也懂事地告退,关上房门去到外头侯着。
屋内无人,刘启叹了口气道:“孤还以为你做了良娣能好些,却不想思虑更重了。”
王娡这才把脑袋全抬起来,“思虑什么啊,御医随便说一句罢了,我可没想那些不开心的,瞧我屋子布置得可喜气?费了好些功夫才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