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进来的这堆人里头,至多位份跟王娡相同,倒也免了再起来见礼。对着栗氏贺氏这样论资历比自己高的人,也只需要略略直起身子表示尊敬即可。
不知是否是白天亮堂一些的缘故,栗孺人的面色瞧着比前日晚上好了许多,倒是贺氏更见苍白了些。心知定是为了文帝不乐她晋封一事,况且太子宫离椒房殿路途遥远,饶是自己这般和她们比算得上清减的打扮都有些吃不消,遑论她肚子里头还有个孩子。
这样一想,对她倒生出几番同情。可…。掖庭院子里头被吊在树上虽未亲见却又时时浮于眼前的女子,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不知此歌在汉宫唱来能不能得到几番共鸣。
人越多的地方越讲不出个什么东西来,这个道理古今都适用的样子。椒房殿里头人一多,你一句我一句热闹是热闹了,细想一下无非就是皇后娘娘讲:“你们都要和睦相处,都会有机会跟太子巴拉巴拉的,要共同进步才行啊。”
下头的人听了,自然是一人一句的讲:“皇后娘娘圣明,大家都会谨记教诲,都是有妇德的人,巴拉巴拉。”
王娡嘴上倒是也应和着,心里头大翻白眼。不过这初次请安除了刚开始暗潮汹涌了一把,其余时候还都挺平和的,不像电视里头演的那样,见面第一次就要给你点颜色看看的感觉。仔细想想也对,除非这人已经确定失宠或者有什么特别的目的,谁会无聊到当面给你难堪?除非是如那窦良娣一般,自觉有个很大的靠山。
大伙都在言笑晏晏时,不说话的那个倒显得有几分突出,也正是如此才让王娡往右下方多打量了几眼。那是…。仪宣?
一身粉红宫衣,只在发髻上插了一支小金钗,未施粉黛的脸庞在满殿的红下也染了一丝朱色,略敞开的衣领下头隐隐现出锁骨,楚楚地跪坐在一侧,样子很是动人。
纵是早知仪宣好看的人,也不由得再赞叹一次她的好相貌。仪宣也是极适合穿汉服的,近日仿佛每见她打扮一次都要心动一番。
只是,比起坐在她对面以及旁边的程氏和洛氏的光彩照人就不太起眼了,配着偌大的宫殿看去,总觉得寒酸了些。想起自己妆台匣子里头堆了满满的珠宝首饰,打定主意待会散场以后要送些给仪宣去。
她一点也不习惯这样的场景,进殿后就一直埋着脑袋,此时觉得有人一直在看自己,抬起头便直直跟王娡对上了眼。惊艳的目光一闪而过,娡儿这般好看,难怪太子喜欢的。虽然知道是因为要伺候太子才没能来看自己,到底是有些担心的,特别是听到院子里头关了门都能听到对她的不满之声。
现下看她精神还不错的样子,也安心了。展颜露出进殿来第一个笑容,遂接到王娡放在身侧的小手示意,点点头,待会出去见。
看到仪宣,这请安余下的时间也不难挨了,还有了对这殿上众生相深入观察的心思。
太子妃果真是个不多话的人,只在有人提到她时才开口,其余时候都一个人静静地坐着,除了不会跟仪宣一般埋着头,其余的做派都有些相似。
窦良娣虽还未得宠幸,但强在位份高,又有个姑妈做皇后,有宠是迟早的事情,故而奉承她,间带着拍皇后马屁的人也不少。她看性子素日里头又是个高傲的,虽不屑于跟姬妾们有太多交道,人家说好听话她倒也高兴,满殿里头就她的声音最有力道。
栗孺人跟贺孺人两个,都是有宠也有子嗣的人,在这群女人当中也颇有地位。只是大约贺氏不得晋封的消息已然传开,与她说话的人多有丝幸灾乐祸的味道,却无一人帮她的。原本就不甚好的面色更添苍白了些,坐不多会儿就道体力不支先回去了。
贺氏甫一走,气氛僵了一阵,但看皇后没有让大家各自散去的意思,由栗氏起头说了几句热闹话,气氛又重活络起来。王娡隐隐有一丝感觉,贺氏走后,栗氏比之前活跃了些,在众人间的地位隐隐也抬高了,几欲能跟之前的窦良娣比肩。余光瞟了眼上头坐着的皇后,一脸惬意的笑容很高兴的样子,原来她乐见栗氏风光的吗?
只是贺氏的日子,恐怕…
举起手边的茶杯又喝了一口,始知不觉间茶水已然见底,旁边候着的宫人赶紧端了水壶来满上。许是动静大了些,让众人汇集在栗氏处的目光转向自己。或者应该说她们还不愿意太过得罪自己这个眼看正得宠的人,刚刚不过是下马威罢了。
微微挺直了脊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接下来的硬仗。
“秦孺人话也不多倒是口干得紧,想必是这几日伺候太子累得很了。”
首先发难的是坐于栗氏下首的程氏,她是侍妾里头顶尖的相貌,这一批新人里头唯一一个不是“沾光”进来的,已是和那得宠多时的沈氏平起平坐。
“程妹妹这话说的,”故意在妹妹二字上头咬重音,果不其然看到她脸色沉了一沉,恍若未觉般接着道:“我一向不太会说话的,自个儿偷着乐妹妹也不高兴了。况且伺候太子是本分,哪能说辛苦的。”
“我指着这一句倒让姐姐说了这许多,这还叫不会说话呢,也怪我这嘴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