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间去溜达溜达,说成是探春了。
南方人要比北方人更温和,更懂得情趣,把这个“探”字给用活了。
“踏”便觉着有些生硬,有些霸道,很有点“对头”的味儿。“探”则完全是拜望和探访的意思,很亲切,也很和气,比北方的“踏”要诗意得多。
今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要来得稍早一些,还未进入三月,田野阡陌已是飞红流翠,花团锦簇。但终于我有闲暇到郊外的田野去“探春”娱情的时候,正好赶上油菜花旺开的三月下旬。眼前的田野自然还是去年的那片田野,但春天已不再是去年的那个春天。油菜花开得比起去年的更有规模,也更有气势。全都是几十亩缀连成一个片儿地开,像是铺展开了一块块擀碾成了薄片儿的金子。
我“探春”的本意原先就是冲着这大片的油菜花而来的,但是当我真正深入到田野的中心地带时,反而是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田埂,特别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些春天的田埂,也和并排平整的田垄一样,几乎每一条都开满了各色斑斓的野花。
当然,这些野花并不像浪漫而诗意地铺展开去的油菜花那样壮观,那样恢弘,但却非常的典雅和美丽。她们好像一点也不想显摆自己,只是细细小小地开着。显现得十分的平淡,甚至有些卑微。要等你真正走到她们的面前,才能够完全看清楚她们的面容。
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小枝干,小叶片,小花朵,小芳香。在她们不曾开花以前,你完全不会意识到她们的存在的。
我曾非常细心地观察过这些寂寞而坦然地开放于田埂之上的小花,或红或蓝或白或紫,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品种。不过,除了小迎春之外,我几乎全都叫不上她们的名字。
她们都是些无名的小花儿,小到叶片和花朵都只有米粒般大小。但她们却开放得非常的认真,非常纯粹,也非常尽兴。星星点点,姹紫嫣红。把一条条原本十分枯燥乏味的田埂,装点成了一条条花团锦簇的锦带。
许多人都习惯把五彩缤纷的原野,把那些竞相怒放的花朵,当做是春天的主体和象征。其实仅仅从花朵的开谢来判定春天的来去,是不够确切也不够具体的。尤其是在我们南方农村,季节的更替并不十分的明显,春天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便来到我们的身边,介入我们的生活。
在那些春天的田野上,担任主体角色的其实也并非是那些美丽斑斓的花儿,而是大片大片地浓绿着的庄稼。那一垄垄的麦子,那一片片的蚕豆,那一搭搭的油菜,就像是一篇篇朴素而厚实的美文,被辛勤而精明的农人,错落有致地编排在春天的田野之上。远远地望去,或大块面,或小格局,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结构严谨。这都得益于那一条条锦带般的田埂,是它们的纵横交织,把一块块生机盎然的田野,结构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
我是个职业的报纸副刊编辑,为了让自己编排的版面生动、活泼、富有美感,我总要选择许多不同类型的花边,加在版面的条块之间,以起到一种烘托、点缀、装饰、渲染的艺术效果。那些美丽的花边,或浅或深,或浓或淡,或素洁简练,或凝重古朴,可谓是匠心迭出,奇趣横生。
在春天的田野中徜徉得久了,我突然发现在那一条条或宽或窄,开满了各种各样小花儿的田埂,与我所惯常使用的那些美丽而朴素的花边非常的相像。我于是便想,如果我们把春天的田野看做是一幅幅发表生机与希望的报纸版面的话,那这些纵横排列、罗列有致的田埂,不就是春天的花边吗?
看过一幅画,一个裸足的少女悠闲地漫步在海滩,蔚蓝色的海水翻卷着涌上来亲吻她光洁的脚面,脚下是细细的堆起的沙,海水湛蓝,天空湛蓝,连那幅画也有大半是湛蓝色的。从此,我以为所有的海都是这样的美了。
在我整个对大海的记忆里,大海的蔚蓝如同遥远的梦一样对我充满了无比的诱惑,我梦想着有一日去看大海时,赤足走在这样的沙滩上,欣赏那片湛蓝的大海,还有海天相连蔚蓝的天空。可是,等我有机会去海边时,看到的大海却不是记忆里一直留存的模样。离海还有近一公里路时,就嗅到海风裹挟着腥味扑面而来,粗糙的风破坏了我对大海的向往。等我来到向往已久的海边时,却看到另一番模样,浑浊的海水肆虐地拍打着海岸,岸边一堆堆乱石犹如溃败的军队,惨不忍睹。
后来,友人告诉我,要看湛蓝的海水,走在细软的海滩上,要去旅游景点,那里的大海才美。果真如此吗?为了寻找心中留存已久的梦,我又去了三亚。一下飞机,顾不上旅途劳顿,直奔海边,看到的是拥挤的人群,满地乱抛的垃圾,海水虽蓝,仍然没有心中想象的美丽,失望之情再一次涌上来。
后来,我还去看过青岛的海,大连的海,连云港的海,南通的海,北戴河的海,失望总是大于希望。心中那个关于蔚蓝色大海的梦就像胶卷上的影像,只能留存在记忆里了。
朋友说:你的失望来自于你对记忆的不断美化,所以现实中的大海总是敌不过记忆里的大海了。其实,青岛的海,大连的海,连云港的海都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