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当晚,躺在担架上面白如纸动弹不得的孙氏便被连夜送回了孙尚书府,连同孙氏一起回去的,还有给孙氏的一封休书以及定远侯亲笔书写给孙尚书的一份陈情书,里面列举了孙氏被休的原由,以及她在定远侯府十几年来所作下的种种劣迹,定远侯还不忘略略提了一提那些被孙氏送回孙府的银两,却并未说到要求孙府照单归还,只在末了提醒孙尚书要管束好家下人等,莫要出了难以收拾的局面,再有便是遗留在孙府上的一干孙氏的陪嫁,全都被遣回了孙府。
老太太像是受了打击,当即便向定远侯表示要遣散福瑞堂中众多的仆从,只愿带着柳嬷嬷一人在佛堂里清修,再不愿受了外人打扰,这个外人当然包括了定远侯府内的众人。
定远侯劝说几句后,见老太太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多言,依了老太太的意思,遣走了福瑞堂中大半的仆妇,只留了几个专管洒扫的粗使婢子帮衬年迈的柳嬷嬷,服侍老太太的饮食起居。
孙氏既被休了侯府,老太太也不再理事,府中便没了个主事的女人,定远侯见郭姨娘连日来于家事一道处理得头头是道,并不比孙氏在时差,便将府中内院庶务彻底交由了郭姨娘打理。
郭姨娘本在卧床养胎,得了这个消息,欣喜若狂,稍作打扮便领了画儿匆匆赶到了云澜的幽兰苑。
进了暖阁见了云澜便要下拜,把云澜惊得跳了起来,赶忙上前将听着个溜圆的大肚子的她扶住,把她领到了炕桌旁坐了下来。
郭姨娘脸上带着羞涩的笑,还待推迟,被云澜一手挡住,便感激地冲云澜笑了笑,轻轻在炕沿沾了一个边边坐了下来。
“姨娘何必与云澜客气,您是长辈,哪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道理。”云澜把青果呈上来的时令瓜果往郭姨娘面前推了推,笑道:“姨娘尝尝,这是父侯才使人送了来的,说是今儿宫中赏下来的贡品,产自东狄,我吃着倒是清爽的很,只不知合不合姨娘口味。”
“俾妾谢大姑娘惦记,也是大姑娘不嫌弃才会对俾妾这般,俾妾岂敢妄自尊大,妄称姑娘长辈!姑娘可莫要折煞了俾妾才好。”郭姨娘依然如一贯的温和、秀气,并没有因了定远侯的看重而忘了自己的身份,反而更显谦逊、低调。
云澜满意地从郭姨娘谦恭中透着沉稳干练的俏脸上一扫而过,她原还担心郭姨娘见了这难得一见的番外之物会起了妒忌之心,对定远侯对自己的偏颇会有微言,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往后便是她出嫁了,再回来,这里还能是她最坚实的后盾,最可靠的港湾,再不怕会如上世般,成了丧家的浮萍。
云澜心中欢喜,不禁亲自取了一片切好的清脆瓜肉给郭姨娘递了过去,郭姨娘与云澜对视,看到了她眼中真诚的暖意,也是笑开了艳丽的俏脸。
两人意有所指地相视对笑,她们知道,今后,这定远侯府,再不会有人可以任意欺凌、践踏了她们。
只有她们才是笑到最后,最终掌控了这座府邸的女主人。
郭姨娘走后,云澜沐浴之后,遣走了青果等人,只留了简妈妈在暖阁中陪伴,满怀期待的两人从只待到月上中天,才不得已放弃等待,各自就寝。
云澜惴惴不安,她原以为,今儿能与范成深入沟通一番,大致了解一下如今母亲为她留下的产业情况,还有她最好奇的,关于范氏家族的一切。
上世云澜便曾听说过范氏的神秘,只是那时的她孤立无援,更是求助无门,又哪里能打听得到世人讳莫如深的范氏秘辛。
简妈妈虽曾服侍过云澜生母,只那时,她不过是一个小小侍婢,有些事关范氏秘辛的事情,她也未曾知晓,如今也只有范氏留下的产业管事或许还能有深知内情的人存在。
只是,与她约好三更见面的范成竟没有出现,也不知自她走后,仁心堂里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是否与追风与定远侯有关。
第二日,国公府果然使了人上门同定远侯商议提前行婚的事,也不知道对方是如何说的,竟真的说服了爱女如命的定远侯,婚期议定在重阳前一日,云澜本想第二日再亲自到仁心堂中查看一番,却被定远侯与郭姨娘一致禁了足,不许她在出了府门,让她安心在府中备嫁。
原本暗自盘算如何偷溜出府的云澜,回了自己院子却收到了一封来自范成的书信,以及一本尘封多年,藏蓝封面,书页发黄散着霉味的本子,这册子似曾相识,与前世被她垫在箱底,后来遭了虫蛀又被丢入火盆烤火的那本册子一般无二。
云澜倒是不记得上世是如何得了那本册子的,只她原不是爱书之人,又识字不多,自然对书册毫无兴趣,后来她虽自学略有所成,那书也早喂了灶王君,哪里还有书册的影子,自然是不知道书册中都记了些什么,如今倒是可以好好研读一番。
虽不知何人送信,云澜却总算安下了心。
自那以后,定远侯府便忙碌了起来,府中上下皆开始着手准备云澜出嫁的事情,其中最忙碌的要数郭姨娘。
如今府中只得她一个管事的女人,又挺着一个大肚子,为云澜的婚事忙得连轴转,不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