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闻言一惊,忙忙便走到云澜跟前,探手就往她额头摸去,他犹记得,云澜小时若是吃坏了肚子,她娘亲便会担忧地不停探她的额际,看是否冰凉。
云澜似是知道定远侯的动作一般,轻巧地往郭姨娘身后侧了侧,躲开了定远侯伸过来的手掌,眉眼淡淡地回望定远侯关切的面色。
“澜儿,你……”定远侯手为僵,云澜的疏离让他如遭雷击,凝视云澜的眼底浮现几缕伤怀。
此番回府,他自然察觉到了云澜对自己的疏离,不若以往般的亲密、信赖,他只觉得心酸难耐,对她并不怪罪,反而自责、愧疚不已。
他不该为了躲避不想见的人事,便将稚龄的她独自丢下,让她一个小小孩子整日处于漩涡中心,得不到关怀,有的只有冷漠与陷害。
“父侯无须担心,云澜无碍。只要云澜还有命活过今日,免受无妄之灾,便还能在父侯身边尽孝。怕只怕,宗族里的叔伯长老们,会抬了猪笼将云澜带走,云澜只怕便要与父侯您永别了。”云澜惶然地睁着黑亮、灵动的大眼睛,往孙氏了方向瞟了瞟,便略显凄惶地垂下头去,挽在郭姨娘手臂上的纤手也紧了紧。
“澜丫头,你怎这般与你父侯说话呢!你父侯也是关心你,你是她的嫡长女,他又岂会任人随意带了你走?只要你行的端站得正,便是如何,他也定然会护了你周全。”老太太脸上一板,手中的拐杖也往地上轻轻一顿,很是不赞同地呵斥道。
云澜闻声,缓缓抬起头来,嘴角微不可察地挑了挑,便放开了郭姨娘的手臂,慢慢地端正了身子,往前走了两步。
郭姨娘见云澜腿脚仍有些发软,站立不稳举步维艰的模样,无措地想要再次扶住她,却被她轻轻挡了开去。
云澜缓步走在老太太跟前,矮身便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一本正经地道:“老太太教训的是,是云澜不该顶撞父侯,云澜不孝!云澜谢过老太太教导,也要谢谢老太太一片爱孙之心,方才云澜身子不适,若不是老太太及时命人‘扶’了云澜去姨娘处歇息,只怕云澜这会便要出丑了,不止丢了父侯脸面不说,只怕也会连累了我侯府的名声,云澜谢过‘祖母’再造之恩,云澜永志难忘!”
云澜将那‘扶’字重重咬了出来,说到那‘祖母’二字时更是语调上挑,显露出几分讥诮的意味来。
云澜的话让定远侯拧起了眉头,他孤疑地在老太太与云澜之间来回看了眼,脸上显出了一抹沉思。
老太太眉眼厉了起来,却觉得云澜说得滴水不漏,一时竟反驳不得,窒了窒却无话可说,只得冷冷哼了一声,只是匆匆瞟了几眼定远侯,便不再言语。
“大姑娘如今可真是说谎眼都不眨一下,老太太何时使人送了你去郭姨娘处了?明明就待在这东暖阁里与外男私会,还美其名曰是老太太关怀体恤,送了你去歇息,便是要送也该是送回幽兰苑,为何是送去春心苑?你可莫要想着把老太太拉下水,你便能讨了好去,我可是亲眼见你被抬进了这东暖阁的,那吴家小子不过与你前后脚进的暖阁,你抵赖不掉!”一直被劲装男子压制着的孙氏,见老太太也给云澜几句话说得没了言语,心中气愤,一时情急,也没多想,便嚷嚷道。
‘抬’进东暖阁?!
此话一出,不止是老太太面色遽变,便是定远侯也是霎时沉了脸,他深深地凝视了一眼老太太,便夺步上前,扯过云澜的手腕,不顾云澜的挣扎,曲起两指便按了下去。
郭姨娘在一旁看得清楚,见定远侯面上凝着风雨欲来之势,心中暗叹云澜这次可是押对宝了,面上不显,只忧虑地上前,欲言又止地轻唤:“侯爷,大姑娘她……”
定远侯手一摆,阻断了郭姨娘的话,只凝神贯注在云澜的脉搏之上,他本就是习武之人,常年驻军在南蛮界内,皆是毒虫、瘴气遍布之地,对雌黄之术倒是有些许涉及,一些普通的药物中毒等症状,也能辨别得出来。
只一会,定远侯的脸色便铁青了起来,眼神更显凌厉,常年喋血杀敌的气势瞬间便暴发无遗,令人见而生畏,忍不住想要退避三舍。
这里是老太太的福瑞堂,若非得老太太暗中首肯,孙氏又如何胆敢到婆母院中这般胡搅蛮缠?
更甚者,方才孙氏的架势显然便是有人暗中与她通了消息,告诉了她在何处可以将云澜揪出来,如若不然,远在凝香苑的孙氏又如何敢口口声声说她亲眼见了云澜进了东暖阁?
除非她悄悄跟踪云澜的行踪,若不然,便是她也身在福瑞堂里,也定无法亲见云澜进了东暖阁,而精明如老太太,福瑞堂里的一切自然尽皆在她掌控之中,她若是不愿让孙氏知道的事情,孙氏便是削尖了脑袋,也定然无法得知。
其中曲折,不用亲身经历,定远侯也能猜到一二,再加上孙氏无意中的那句话,更是让他心如明镜,了然无遗。
他沉郁地望着云澜,一字一顿地沉声道:“你不是吃坏了肚子!你今儿是先到的福瑞堂?你并非自郭氏处来的!”
几句话既有肯定句又有疑问句,虽说得颠三倒四,云澜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