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马车晃晃悠悠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城西,此时辰时刚过,火辣辣的太阳已经高高悬起,一阵阵燥热只从马车外逼进车厢里,云澜万分感激简妈妈思虑周全,给车厢四角都放置了装着冰块的陶瓷罐子,凉意从罐子里散出来,憋闷的车厢里顿感适意。
敏文毕竟年纪还小,又早早起床,昨儿想必念着今儿出门,也没睡好,这会睡得正香甜,马车停住的磕碰倒是把他磕醒了,小人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手下意识揉着糊住的眼睛,那可爱模样让云澜心头柔软。
“澜妹妹,城西到了,这会日头正毒,你还是在马车上歇着吧,余下的事情,让我来就好。”吴子轩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语调关切、温和。
“表哥稍等,云澜哪有这般娇贵,这就下车。”云澜暗暗叹气,吴子轩对她的心意她如何不知,只不管是上世或是今生,他们中间都有太多阻碍,注定没有结果。
这份情太过沉重,她背负不起。
青果率先跳下马车,接过云澜递来的敏文,绿萼才扶着云澜下车,吴子轩自被挤到了一边,青果同情地扫了那张失落的俊脸一眼,抿嘴不说话。
“青果姑娘,让奴婢来抱少爷吧,您可得服侍着大姑娘呢。”云芝等人也从另外的马车上下了来,敏文的奶妈许氏从仆妇的车前赶了过来,讨好地靠近青果,伸手想接过敏文。
“许妈妈,这回你可得把少爷照看好了,少爷可是千金之躯,若是再让少爷一个人跑丢了,可是卖了你也赔不起的!”青果早得了云澜的示意,她做事利落惯了,这会本就心气不顺,自就毫不客气地照着许奶娘一番教训。
“是是是,青果姑娘说得是,奴婢再也不敢了,今后定尽心尽力服侍少爷。”许奶娘自见了云澜带着走失了的敏文出现,心中就万分忐忑,一直担心会因为失职遭了惩戒。
都说大姑娘接了夫人的班,掌理中馈,还未上任,就使计整死了管事头目之一的孙妈妈,这手段,可比夫人高多了,府中下人俱在议论,观望,她可不愿成了那探路石。
虽她身为府中少爷奶娘,身份自然不比青果低,不是青果可以随意呵斥的,只这会自然青果说什么她便是什么,不敢多言。
云澜瞥了一眼许奶娘,并不多说,如敏文方才所说,她自知道这个奶娘不是个好的,只这会还不是教训她的时候,便径自走向侯府搭置好的棚子。
城西这个地方,龙蛇混杂,流民地痞多不胜数,京都中贵胄之家想要显示自家的悲悯胸怀迎合主上的圣意,多数都会在此处设立粥棚,布施安抚流民。
官府为了安全考虑,专门辟出了一块地方安置各府的粥棚,此时接连的几家粥棚空无一人,只定远侯府的粥棚前排了长长的队伍,各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侯府几个下人正在粥棚里热火朝天地忙绿着,来来往往吆喝不绝。
吴子轩看着这幅情况,眉头皱了皱,挺身挡在云澜跟前,隔绝了队伍里那些探询的目光,云澜看了一眼吴子轩,又侧身看了身边跟着云芝等人,见各人皆是一副好奇的样子东张西望着,只俏姑一脸肃然,紧紧跟在几个小主子跟前,如母鸡护小鸡一般的态势让云澜低笑出声。
“大姑娘,您来了。老奴请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大少爷、吴少爷安。”侯府管家孙贵从粥棚里迎了出来,礼数周全地朝众人行礼问安,大热天的,满身都被汗湿了,板正的圆脸上也是汗津津的。
云澜讶异,万没想到,今儿会是孙贵亲自到粥棚里主事,“孙管家您怎么来了?昨儿老太太准了你三天丧假,你自可安排了其他人替了你的差事便是。”
“大姑娘第一次自个出门,其他人来,老奴不放心,我那老婆子不争气,还有大姑娘时时念着,老奴全家感念姑娘恩德,今儿老奴来了,不止老奴能心安,那死老婆子在天有灵定也是高兴的。”孙贵管家眼眶微红,一向严肃周正的脸上显出一丝哀戚,眼神却坚定地望着云澜,“只不知大姑娘这一路行来可还舒适?那冰罐也不知是否太凉,可冻着姑娘?”
云澜心中微动,隔着面纱朝着孙贵点了点头,“孙管家设想周到,出府远行的细处,倒比简妈妈还老道周全,那就劳烦孙管家了,这会可都准备齐全了?”
“都准备好了,就等姑娘您来了。”孙贵收回眼神,面容霁和,低了头,中规中矩地应道。
“既准备好了,就快快开始吧,本姑娘可没耐心在这久待。”云芝不耐烦地扫了四周一眼,露在面纱外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一下马车,这四周充斥的汗臭味、尿骚味,各种味道混合的臭味就令她一阵阵作呕,一早上兴冲冲出门的好兴致全都跑光了,头顶上热辣辣的日光更是照得她一阵阵犯晕,这会她只想赶紧地躲回马车去。
孙贵管家快速地扫了云芝一眼,并不答话,只郑重地等着云澜发话。
“那就开始吧。”云澜淡淡瞥了孙贵一眼,领着侯府众人呼啦啦绕过排成长龙的流民队伍,进了粥棚。
照例,施粥之前要讲一通皇恩浩荡之类的惯话,一般都是府中管家代为转述,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