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现,由极度的悲哀,向另一方向转变,到了第三个时期,就是我已另开拓出一条新路来了,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她说的三个时期,是她十三四年创作生涯中的三个阶段。其实,不论哪个时期的作品,都流露着悲哀的色彩,只是轻重浓淡不同而已:“我不满意这个现实的人间,一起头我就这样,其中所不同的,是从前只觉得伤感而不想来解决这伤感,所以第二步,我还是不满意人间的一切,我还是伤感,第三步呢,不满意于人间和伤感也更深进一层,但我却有了对付这伤感和不满意于人间的方法,我现在不愿意多说伤感,并不是我根本不伤感,只因我的伤感,已到不可说的地步……”
只读过她的作品而没见过她的人,多半以为她是一位愁眉苦脸的女性,但实则不然。她自己也说,她有两种绝对相反的人格:“在文章里,我是一个易感多愁脆弱的人,——因为一切的伤痕和上当的事实,我只有在写文章的时候,才想得起来,而也是我写文章唯一的对象,但在实际生活上,我却是一个爽朗旷达的人”。“在写文章时——也不是故意的无病呻吟,说也奇怪,只要我什么时候写文章,什么时候我的心便被阴翳渐渐遮满,深深地沉到悲伤的境地去,只要文章一写完,我放下笔,我的灵魂便立刻转了色彩……”庐隐写于1927年的第二本短篇小说集《曼丽》,是她认为“从颓唐中振起来的作品”。茅盾说:“《曼丽》集中多数作品表示了作者颇想脱掉幻想的感情花衫,并企图重新估定人生的价值。她这次创作思想的变化有个人的因素,但主要是社会的影响。促成她这一转向的,与其说是她个人生活上的变动,倒不如说是时代的暴风雨的震荡。”
翟菊农在这本集子的序里说:“这本小说集子比《海滨故人》很有不同的地方。就内容说,《曼丽》的取材,范围要比《海滨故人》宽些,……《海滨故人》集子里据我猜想大部分是作者自身的直接的描述,好处是亲切;在这本集子里,虽则大部分还是自身经验的描述,但要比较蕴蓄些。……《海滨故人》集子里很多爆发式的感情,在这本集子里比较的经过一番洗炼工夫。”
·时髦的姐弟恋·
庐隐的声名还是招来一些形形色色的追求者。一个在政法大学读书的叫瞿冰森的青年,是郭梦良北大好友的弟弟。在一次宴会上他与庐隐邂逅,对庐隐寄予很深的同情,关心、体贴、劝慰庐隐,并向她表示爱意。
考虑自己的处境,庐隐有点自卑,觉得“我不应当爱他,也不配承受他的爱”。她抑制情感的依恋,理智地拒绝了他。可瞿冰森并不理解庐隐的良苦用心,反用刻薄的语言讥讽她。卑鄙的是瞿竞带着一位靓丽的少女到庐隐面前炫耀,刺激她。庐隐被击垮了,她真想一死了之。
庐隐本就其貌不扬,加之心灵上斑痕累累,她已把爱的梦想锁在心灵深处。苏雪林说“追求她的男友颇众,她一个也不放在眼里,高兴的时候,对于这些人稍稍假以辞色,与其宴游,若他们开口求婚,庐隐必将他们大大排揎一顿,把他们轰出去。这时候的庐隐似微有点玩弄男性的倾向,大概是由于心理过于郁结使然。”
1928年,她认识了比她小9岁的清华大学的学生——位乐天派的青年诗人李唯建。他是一位向着生命的途程狂奔的青年。他们相识不久,由友谊便发展到了恋爱。
李唯建(1907年7月10日-1981年11月12日)系四川成都人。早年与徐志摩、沈从文、邵洵美等人过从较密,曾在《新月月刊》、《诗刊》、《贡献旬刊》、《人间世》等刊物发表新诗和译作。著有英文、散文诗集《生命之复活》,长诗《影》、《祈祷》,小品《唯建的漫谈》和《相思草》,以及译作《爱俪儿》、《英官外史》、《英国近代诗歌选译》、《四川军阀》等。曾任四川省文史馆研究员、省政协委员,并于1978年应聘为中国科学院成都分院英语教授。
似乎是爱情又一次照亮了她!他们通信频繁,爱情急骤升温。李唯建的出现,如同阳光,照彻了庐隐的幽秘和阴暗。在化名“冷鸥”和“异云”的情书通信中,庐隐觉得她遇见了一个把她看透的人,那是李唯建给她的小诗:我握着你的心,我听你的心音。忽然轻忽然重.忽然热忽然冷。有时动有时静,我知道你最晰清。
面对着情感爆发的火山,庐隐比较冷静,先是婉拒,后是疑虑,她直言:“我爱你太深,便疑你也深。”然而,信越通越多,话题越来越深入、越来越直白。庐隐很不自信,问李唯建:“我想给你介绍一个年貌相当的女子,她比我好,对你更合适,怎么样?”李唯建的回答是:“难道恋爱能容得下第三个人?”庐隐开玩笑说:“我可是有名的扫帚星,你不怕?”“怕,我只怕取不到最近的距离欣赏你!
李唯建在大胆地表白:“我愿你把你心灵的一切都交给我,我虽是弱者,但担负你的一切我敢自夸是有余的!”甚而膜拜道:“你是我的宗教,我信任你,崇拜你,你是我的寄托。”
庐隐再也无法招架:“请你用伟大的同情来抚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