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几件小事引起我心湖波动。仔细品来,算是今年过年的一番收获。
(一)
家人在一起打麻将,战罢麻将散了一桌。这时姐夫出了一道难题:谁能以一颗麻将为“地基”,将整副麻将垒起来?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允许一颗麻将接触桌面,将其余一百多颗麻将垒起来,而且不能借助任何工具,真是不可想象!
姐夫说好像电视里演过,要垒成一个倒金字塔才行,当然说归说,他也垒不成。于是哥哥嫂嫂、姐姐姐夫、侄儿外甥们拉开架势,开始各自“施工”,我则冷眼旁观,看着他们一个个以失败收场。最后只剩下13岁的外甥梦君还在不断地垒,且他采用了与众不同的方法。二十多分钟后,他竟然成功了!他先是采用倒金字塔式,最底层一颗麻将,第二层两颗,第三层四颗,然后采用螺旋式垒法,象以前打井和烧砖窑一样,每层五颗,每层五颗……就这样,整副麻将共136颗子全部垒完了,像一座精致的宝塔,而且还挺结实,轻轻晃一下还倒不了。
这绝对是一项杰作,尤其对一个13岁的孩子来说更是一项伟大的工程!我敢武断的说从来没有人这么垒过。我遗憾没有带上相机,将这激动人心的画面拍下来。说实话,从一开始我并没有觉得谁能成功,当然也包括我自己。然而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竟被一个13岁的孩子完成了,除了打心眼里佩服和惊喜之外,我还给了他一个不小的奖励,以肯定他创造的信心和智慧。
“创造”,这个神圣的字眼再一次刺激了我的神经。当初大学毕业后我没有选择自己的专业——财务,就是觉得做财务没有什么创造性,这不太符合我的兴趣和特长。而自己所谓喜欢的书画摄影写作,以及一直以来从事的工作,都曾被自己誉为是富有创造性的活儿。然而审视自己,才发现我的创造力几乎已丧失殆尽。在这个适应取代了创造成为衡量一个人能力标准的大环境里,加之自己的不断“成熟”,无论在创造的信心还是热情上我都大不如从前,我为自己正在逐渐失去的创造力而感到深深不舍。
(二)
过年了,孩子们最不缺的就是吃的。11岁的侄女颖拿起一颗糖,剥开糖纸往嘴里送,可糖刚到嘴边却掉到了地上。“天意不可违”,颖脱口说了一句,转身就玩别的去了。我被她突然蹦出的这句话逗得笑出了声,且吃惊不小。这肯定是他们同学之间流行的一句话,在她这里却用得如此顺理成章。
回想小时候的我们可能会因为掉了一毛钱或考试不好而难过,甚至痛哭。就连长大了也总是对一些并不属于自己或注定要失去的东西的失去而耿耿在心、不能释怀。“天意不可违”这句人人皆知的古谚,却未必被人人所认知,其中蕴含着些许哲理,亦有一些禅味在里头。佛说“人最大的财富是健康,最大的敌人是自己,最高的境界是‘放得下’”。这“放得下”还真不是人人能轻易做到的。将成败得失归于“天意”,难免有些迷信或消极色彩。然而对待人生中的一些挫折和失去,用“天意”来开脱和安慰自己,未尝不是一种好办法。也许我们不该鼓励孩子们如此释怀,但我还得感谢可爱的小侄女,她让我这位三十岁的大男人悟出了一种心态——豁达。
(三)
从家乡返回深圳的火车上,坐在我对面的女孩正在看《读者》,因坐车时间太长,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那本翻开的书。这时坐在她旁边的一位男士(看装束应该是来深圳打工的,可能是女孩的亲戚或老乡),从她手里轻轻抽出杂志,开始认真地读了起来,一切显得温馨而自然。
我是被他看书的方式给吸引了——他拿过书后并没有从第一页开始看起,也没有从中挑一篇自己喜欢的文章读,而是就着姑娘翻到的那一页往下看,甚至是从姑娘看到的那篇文章的一半开始读,而且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因为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他都在认真仔细地读着,看完一页再往后翻,完全投入到《读者》里去了。
他的这种读书方式实在与众不同,让我觉得新颖而独特。反观自己,看《读者》时总是挑来拣去,先看“言论”、漫画,再看其它;先看散文、随感,再看诗歌、小说;先看短的,再看长的……总之一本《读者》看完,书已被我前后翻了十多遍,挑来拣去的没个头绪。而不像他,随时从某一篇文章出发,哪一点都可以成为起点,然后一路下去,心无旁骛。这让我想起吃葡萄的故事,有些人先吃大的再吃小的,有些人先吃小的再吃大的,而他是不管大的小的,从前吃到后,不挑也不拣,一心品尝葡萄的味道。这,也许是人生的另一种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