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舫一路乘风破浪,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庄园。这处庄园依水而建,大半建筑都漂浮于水面,远远看来,犹若凌波水园,煞是清丽神奇。
东方风藏等人领着凌心一路穿堂过户,步过一道窄门,方知这座庄园别有洞天。只见回廊四通八达,一道曲水绕廊而走,水上有飞梁沟通,岸边庭内湖石轩峻,假山上灰白小径,直通一座翠亭。
东方风藏见凌心一路走来闷声不吭,便主动开口介绍道:“小兄弟,这处庄园名叫飞泓园········
他闷头走了一程,回廊尽处出现一个小湖,湖内遍植荷花,阔大的荷叶摩肩接踵,覆盖水面;花枝劲直,顶着一个个红白菡萏。只见东方雨珞已挽着花晓霜,经过水榭,步入楼阁。凌心略一迟疑,也跟上去。
凌心大剌剌坐下,眼睛在桌上扫了一遍,只见酱鸭肥鸡、白藕红菱,还有鹅掌羊脯、蟹黄虾仁,另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香药蜜饯、干鲜果子。凌心瞧得肚子咕咕乱叫,当下也不客气,伸手便撕下一条鸡腿,塞进嘴里。
东方风藏一笑,举筷拈了一只鸡腿,搁在他碗里,又端过一碗羹汤,道:“慢慢吃,别噎着了。”
凌心瞧他言辞温和,不禁想起往日吃饭时,自己和娘亲顽皮胡闹,爹爹也是这般对待自己,但如今他们生死未卜,再也不会逼自己坐着,不会给自己夹菜盛饭,更不会叫自己慢嚼细咽,想到这里,顿觉内心酸楚,低头不语。
他到底是小孩子,转眼又忘了忧愁,放开襟怀,双手左右开弓,尽揽桌上美食,鸡鸭肥浓,菱藕清鲜,咸甜适度,酸辣相宜,凌心从未吃过这样的好筵席,不觉满心欢喜。
东方兄妹瞧他吃相邋遢,东方雨珞蛾眉紧蹙,早早住箸,东方风藏略略尝了两箸,也不再吃。
东方风藏瞧了片刻,忽地叹道:“凌心,你性子不好,但却有点小聪明,若你肯听我话,我倒可把一身本事都传给你!”
众人皆是一惊,东方雨珞急道:“哥,这如何使得,这小泼皮哪配学你的本事?”
东方风藏摆手道:“你先别说话!”东方雨珞见他辞色郑重,也不便多言。
谁知凌心却摇头道:“你武功不好!”
东方风藏神色数变,忽地哈哈大笑道:“好,好,你倒说说,我的功夫如何不成了?”
凌心道:“你斗得过凌天么?”
东方风藏又是一怔,沉吟半晌,摇头道:“恐怕斗不过。”
凌心一拍手,悻悻道:“胜不了凌天的武功,我才不学呢。”
东方风藏不顾身份提起收徒之事,哪知竟被一口回绝,当真颜面扫地,忍不住一把抓住凌心胳膊,怒道:“慢来,凌天西域黄沙城城主,修为之高,神州之内稳居前列,要想胜他,谈何容易?再说,你干嘛非得胜他不可?”
凌心只是摇头,虽不说话,眼圈却红了,东方风藏一愣,手上微松,凌心猛地挣出,埋头冲出水榭。众人面面相觑,尽皆愕然。
如此歇息数夜,众人再次动身。停停走走,沿途只见峰峦连绵,横亘东西,山势柔媚婉转,有如吴音软语。这般走了几日,便自入了东海。
一行人顺着山间石阶,牵马步行。行了约摸半个时辰,云雾间隐隐现出一排青瓦泥墙,旁有数级梯田,十分整齐,远处则遥见双峰挺秀,夹着蜿蜒溪水,南北对峙。
行至两山斗口间,双峰渐近,凌心目力不济,这时方见峰顶竟然有人。北峰顶上一株老松,亭亭如盖,两个白须老人端坐松下,悠然对弈。旁有总角童子,对着炉火烧煮茶水,铜壶里白气袅袅,散入天际。
南峰则四面绝壁,光溜溜无可借足,但峰巅悬崖处,却坐了一名灰衣老者,清风徐徐,荡得他的衣袍翻飞不止,恍若乘风!
东方雨珞上前一步,向着灰袍老人叫道:“风公公。”又向对弈二老叫道:“雷公公,电公公。”
不料三人却置若罔闻,凌心气道:“这三个老头儿大剌剌的,当他们是神仙么?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东方风藏笑道:“凌心你莫胡说!”当下一手按腰,长笑一声,道:“三位长老,别来无恙否?”语声朗朗,直如虎啸龙吟一般,在山间久久不绝。
三名老者闻声向这里瞧了一眼,爱理不理,仍不起身。唯有灰袍老人冷冷道:“到了便到了,叨唠我老人家静坐!”
东方风藏拱手赔笑道:“风长老说笑了!”
却听风长老又道:“凌儿!这年轻人是谁?”
东方风藏听他语气不善,微凛道:“这是凌心。”
风长老乍一听这话,心里也是一惊,眉头皱着,沉吟片刻后竟是屈膝一跃,竟从千仞险峰直直跃下,灰袍迎风而鼓,好似一只灰色大鹤一般,贴着岩壁翩然落下,将至凌心身前,他曲指抓出,凌心只觉胸口一紧,竟被其拿住。
凌心心中恼怒,冷冷喝道:“臭老头,你抓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