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和经济的更广泛联系
“左”翼和右翼对政府角色都提出了批评:政府的行动远远超出了弥补市场失灵和纠正经济不公的传统定位。政治家们利用政府权力分配利益,希望借此拉选票。政党接受来自公司、工会、政治基金和富裕个体的捐助,并为他们的特殊利益服务。在竞争选票和竞选经费的过程中,会出现某些经济上的低效和不公结果。然而人们还没有认识到,政府行为的政治化即便不会使静态的低效和不公现象恶化,也会使现代经济丧失部分活力。
社会上总是存在某些形式和某种程度的社团主义,它反映着政府同劳资双方的相互关系。但在目前,政府与产业经济的联系有了更大范围的拓展,其中很多发生在过去的10年。本书第六章回顾了美国社团主义在20世纪30年代的发展,工会在当时具有极大的影响力。在“二战”后的几十年里,随着美国公司像钱德勒观察的那样逐步被中高层经理人掌控,工会在私营企业的势力有所减弱,但从那时起,工会的影响逐渐扩展到公共部门。第六章还回顾了始于50年代的社团主义的发展趋势,实力雄厚的公司对政府产生了巨大影响。这些动向被德怀特·艾森豪威尔看得清清楚楚,他在1963年的卸任演说中特别提到了“军事—工业复合体”的概念。
近年来出现的“国会—银行复合体”的影响远远超过了以往的任何集团。人们原本以为,政府的职能之一是监管银行,因此两者应该是一种对立关系。然而,银行和政治利益集团为了共同利益却达成了新协议。银行与政府的关系之一是,银行持有大量美国政府债券。监管机构通常要求银行具备相应的资本金充足率,以免在资产价格出现轻微下跌时破产。政府债券并不是绝对安全的,政府可以破产,而且还没有破产法院保护债券持有人,但美国的银行持有的美国国债却没有相应的资本金要求,国际清算银行达成的多边协议也免除了所有银行持有各国主权债务的资本金要求。这给银行带来的巨大好处是节省了股本的资本成本。对政府的好处则是,债券发行价格可以提高(利率可以降低)。银行可以用持有政府债券节约的成本购买更多政府债券。政府也可以利用利率成本降低的好处销售更多的公共债务,以支撑越来越严重、越拖越久的财政赤字。可以获得更多更廉价的借款,这对各个政党的好处也显而易见:欧洲国家在2011~2012年挽救希腊债务危机的借款就直接送给了持有希腊债券的各家银行,以满足这些银行继续持有大量主权国家债券的愿望和能力。可是,给国债提供这样的特权对社会并没有任何好处,因为它会使产业部门的资本支出成本和创新项目的融资难度加大。劝诫和防止政府违约的干预措施则会破坏信贷市场的正常秩序,资金就会流入那些负债累累的国家,影响这些国家及其贸易及金融伙伴国的经济稳定性,加剧全球经济波动。对于风险已经很高的创新项目来说,这是沉重的打击。
银行与政府的另一种关系体现在住房贷款上。1970年,美国国会授权当时的联邦国民抵押贷款协会(房利美)购买没有其他机构担保的私人抵押贷款,并创立了美国联邦住房抵押贷款公司(房地美),以便展开竞争。从此,银行业有了两家政府背景的企业。1992年,老布什总统签署法案,要求这些所谓的政府支持企业将贷款范围扩大到“中低收入家庭”的“可负担住房”上。克林顿政府于1999年推动房利美进入次级抵押贷款市场,并放松了对次级抵押贷款借款人的信用要求。同年,美国国会要求这两家政府支持企业在各自市场上购买新建住房30%的抵押贷款,并要求银行加大购买两房抵押支持证券的力度。到2006年,房利美和房地美已购买了价值2万亿美元的抵押贷款,占美国年国内生产总值的1\/7。当然,政府在此扮演的角色并不足以解释房地产投机泡沫的膨胀,因为在2008年,高端住房与低端住房的违约率一样高。政府的角色也不足以解释房产价格在大跌之前为什么会出现60%的增幅,其中肯定有投机狂热的因素,因为住房建设增长30%似乎不会导致价格暴涨60%。
这些金融领域的关系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背后是政府和私营产业形成的社团主义共同体,其盛行程度反映在第七章和第九章介绍的不断增加的监管规定上。集中议程网(Unified Agenda)上的资料显示, 1997~2006年,每年约有80项新的重要法规出台,每项法规每年需要1亿美元左右的成本。每年出台的重要法规的数量2007年后攀升到更高水平, 2011年达到150项,这已经不仅是预兆和趋势, 1996年以来积累的新法规可能已经对创新的投资和兴趣产生了显著影响,新兴企业需要越来越多的律师帮助其穿越不断扩大的监管丛林。
专利和版权领域也出现了类似的趋势。1704年,当亲王和贵族们组成的“文学作品委员会”不再能满足公众对阅读的需求时,小说家兼经济学家、当时最重要的知识产权拥护者丹尼尔·笛福抱怨说,文学作品复制如此之快,以至于没有人能通过写作谋生,这是典型的市场失灵。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