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地能带来新产品和新工艺。还有,大多数创新(例如娱乐、时尚、旅游等产业中的创新)与科技没有太多直接关系。创新经常领先于研究,如蒸汽机的发明就先于热力学的构建。历史学家乔尔·莫凯尔(Joel Mokyr)注意到,即使在企业家们本来可以利用某些科学成果时,他们通常也冲在科学前面,依靠预感和实验向前推进。
熊彼特的科学主义理论把19世纪经济知识的增长也归功于科技进步,但如果用另一类型的证据检验,也将面临同样的质疑。所有重要的科技新知识几乎都可以不费代价地从学术刊物上获得,因此被称为“公共品”。那么对不同国家而言,能够获得的科技知识基本上是相同的。如果认为科技知识的进步是起飞国家经济知识大幅增长的主要原因,那就很难解释所谓的“大分化”现象:各国的经济知识在1820年还大致相当,但在整个19世纪差距不断扩大。因此,必须加入若干特殊因素,才能解释英国为什么一度领跑,然后是美国持续领先,然后是比利时和法国的进步,以及德国的后期追赶等现象。从科学主义的观点很难解释为何美国能相继超越法国、比利时,最后取代英国的领先地位,因为当时的美国在科技领域处于落后地位,与其他国家的地理距离也十分遥远,最不容易接触新的科技发现。更大的挑战则是如何解释荷兰和意大利的落后,它们的科技很发达,却长期徘徊在现代社会的大门口。(信奉熊彼特主义的历史学家可能会想,这两个国家是否缺乏企业家精神和金融专业知识。但熊彼特的创新理论建立在企业家的激情和金融家的精明之上,他本人是不太可能怀疑缺少这些要素的。)
我们由此得出的结论是,科技进步不可能是经济知识在19世纪爆炸式增长的主要推动力。
有的历史学家把起飞归功于启蒙时代出现的应用科学的发明,其中最著名的当然是带来第一次工业革命的重大技术突破。在英国包括1762年由理查德·阿克莱特(Richard Arkwright)发明的水力纺纱机,1764年由兰开夏郡的不起眼的纺织工人詹姆斯·哈格里夫斯(James Hargreaves)发明的多锭纺织机,1769年由博尔顿·瓦特公司(Boulton & Watt)对蒸汽机的改进,18世纪80年代由科特·杰利科炼铁厂(Cort & Jellicoe)发明的用生铁冶炼熟铁的工艺,1814年由乔治·斯蒂芬森(George Stephenson)发明的蒸汽机车。在美国,重大技术突破还包括1778年由约翰·菲奇(John Fitch)发明的蒸汽轮船等。不过,历史学家没有理由把注意力只放在这些重大创新上。如果把很多没有记载的细微进步加起来,它们对产出和工资的贡献可能远远超过上述那些重大发明,是不可忽视的天量创新。我们可以理解,研究工业革命的历史学家之所以记录那些重大发明,主要是为了更生动地讲述当时连绵不断的革新浪潮,它们从18世纪60年代开始在英国遍地开花。但我们能否真正把这些发明(实用技术的进步,而不仅是象牙塔中的理论成果)视为科技知识进步的推动力?它们是不是19世纪经济知识爆炸式增长的原始动力?
对这种猜想的一个反驳是,包括那些重大发明在内,几乎所有发明家都不是科班出身的学者,有些人甚至根本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瓦特例外,但他不能代表大多数人)。阿克莱特是假发工人出身的企业家,而非科学家或工程师;哈格里夫斯是兰开夏郡的织布工人,出身低微,似乎很难跟纺织机的发明家挂钩;伟大的斯蒂芬森甚至不识字;保罗·约翰逊曾观察到,大多数发明家都出身贫寒,难以负担受教育的费用,但只要有创造性和聪明才智就足够了:
始于18世纪80年代(当时斯蒂芬森还是个孩子)的工业革命经常被描述为工人阶级的苦难岁月,但实际上对那些一文不名却极具商业头脑和想象力的人来说,那个时代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遇,他们走到历史前台的速度之快令人惊讶。
毫无疑问,著名发明家身上的这些特征也适用于那些对工艺进行微小改进的、默默无闻的无数小发明家。因此,如果历史学家指着那些伟大发明说“发明家们就好比装满新的科技知识的容器,浇灌了19世纪的经济沃土”,那实在是犯了可悲的错误。此外,科学主义理论无法解释:科技发明的高潮为什么会在19世纪早期兴起,而不是在之前或者之后?为什么这一爆发现象仅发生在少数高收入国家,而非其他国家?
有人可能想说,天才的发明家即使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但他们的辛勤工作所产生的创新也的确推动了科技知识的增长。然而,就像发明某种新饮料的酒吧服务员无法进一步进行化学研究一样,这些发明家其实并不能创造新的科技知识,因为他们缺乏这方面的专业训练。只有当训练有素的学者成功地弄清楚那些发明的工作原理时,社会的科技知识才会真正增加。好比我们需要内行的音乐学研究者,才能弄清巴赫的清唱曲为何能打动人心。然而,如果某一发明得到后续开发和应用,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