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公带着我们一路无话,快步朝御书房走去,语冬端着如意纹盖紫砂茶壶,我手里端着定陶白瓷釉兰花茶盏,里面是刚沏好的龙团胜雪。
御书房外仅有两名秀气规矩的宫女端立候着,看衣饰的类别,应是宫里等级略高的宫女。
我与语冬低头缓步踏入房中,见房内并无一人。
杨公公甩了一下拂尘,细声道“皇上还在前朝,估计要晚些时候来,两位就好生候着先,我这先告辞了。”
我欠身颔首,见杨公公离去后,我将茶盏放在床榻上的金丝楠木瑞云翔龙案几上,转身接过语冬手里的茶壶一并放好。
语冬见此刻无人,性子也稍活泼了不少,绕着房内转悠了一圈,一边啧啧称赞“小姐,这御书房可比老爷的书房大多了,更是气派不少,这书堆的跟山似的,而且都是语冬不认得字的书,好看的小说:。”
我含笑打趣她“谁叫当初逼着你认字,认了一半就放弃了,还说肚子里墨水喝多了担心五脏六腑都变黑了。”
语冬欢声笑语“可不是嘛,不然为何叫那些饱读诗书之人称之为‘文人墨客’呢?”
我被她的话逗得掩嘴失笑,目光无意间落在黄锦如意纹的案牍上,上面的奏折堆积如山,方才回想起语冬说的老爷是爹爹,爹爹和姚家满门抄斩的圣旨应该就是从这对奏折中飞进又是从这张案牍上飞出,双脚不自觉地朝着那张案牍走去。
语冬无忧无虑地说“小姐,这里真大。”我沉默回应,目光却定在案牍上动弹不得,语冬突然耸了耸我,眼珠子鬼灵精怪地转悠道“小姐,你说,一会儿要是皇上见了小姐的花容月貌,会怎么样?”
我一听,心中猛地一激灵,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恍然明白宋掌事那句话的含义,急忙扭头瞧了一眼门外,见无人,拿手作势要拍语冬道“竟满脑子坏想法,小心祸从口出,在宫中务必要谨言慎行。”
语冬躲闪着,冲我吐着舌头:“记住了记住了,以前在府里就属小姐胆子大,今儿个反而变小了。”
我见她不知悔改,竟揶揄到我头上来了,佯装生气,抄手作势追打她,她咯咯直笑,一边躲闪着。
忽然,一阵雷厉的喝斥声响在门口“放肆!”
我与语冬俱是一震,转头一看,门内不知何时站立着两位女子,一位似与我年龄相仿,身着明黄牡丹凤凰如意纹朝褂子,衣领间垂着长长华贵的翡翠朝珠,头戴凤冠,贵气凝人,眼神冷傲地立于书房门槛外,身后立着一名水蓝袄子梳着单螺的宫女,方才那一句放肆正是出自她之口。
我心中不安顿生,急忙拉着语冬跪在地上“参见皇后娘娘。”
宫女搀着皇后鄙夷地踏进房内,慢悠悠地走到软榻边坐了下来。
“御书房岂容你们再此嬉闹,当真好大的胆子!”宫女捏着嗓子厉声喝斥道。
语冬一听,急忙磕头如捣蒜“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皇后娘娘悠然自得地端起案几上的龙团胜雪,细细闻了闻,才慢吞吞道“看你二人面生,怎么会在御前伺候?”
我与语冬行的是跪拜大礼,见皇后无意于我起身,只得趴在地上恭敬有礼地回禀“回皇后娘娘,奴婢是内务局新挑上的御前奉茶宫女,凤姚。”语冬急忙跟在后面颤颤巍巍回禀“奴婢新挑上来的奉茶宫女,语冬。”
“凤姚……”皇后似有远思般嘴里轻轻咀嚼着二字,半响后才道“来本宫面前让本宫瞧瞧。”
我听话地起身朝着皇后刚走两步,只见她端着龙团胜雪在唇边淡淡抿了一口,面无表情道“在本宫跟前儿,还没有谁敢站起来走到本宫面前的。”
心中暗苦,今日算是碰到了最不该碰到的人,复又转身回到原地,膝行到皇宫跟前,垂眼望着她那彩帛裹丝绣凤尾云头履,雍容华贵无比。
“抬起头来。”皇后声音低冷平静。我应声抬头,垂着眼眸尽量不去直视她,她伸出广袖子下的秀长手指捏住我的下颌,左右端量了一番后,突然扬手一记狠厉地耳光毫不留情地掴在我脸颊上。
她养的细长尖锐的指甲顿时在我皙白的肌肤上划了几道血痕,脸蛋霎时高高肿起,我忍着火辣辣的疼痛,隐忍着颤抖的双手垂在地上,微扬起下颌,紧抿着朱唇,等待着她教训我的理由,其他书友正在看:。
语冬吓得顿时跪行过来,不停地磕头求饶“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方才那位宫女鄙夷地绕上前去,一脚踢翻语冬,啐了一口“安静地滚到一边去!”
“卑贱的奴才,是谁教出来的东西,婉翠,去查出来,罚俸一年!”皇后怒意中烧的眸子瞪着我冷冷低喝道。
婉翠低声慢条斯理地回禀“回娘娘,御前奉茶的人选一向是由内务局的杨公公和宋掌事管理的。”
“挑了这么两个不知礼数的东西来,真是办事不力!那就将她二人一起罚。”
“是。”
皇后冷冽的目光盯着我,眉心不悦道:
“将她二人打发到浣衣局去,省得见着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