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了江南小镇固有的浓厚的气息,带着清晨青草的香气,处处鸟语花香,生机盎然。
“二少,好不容易你才能出来一趟,能不能不要再抱着那些‘之乎者也’的苦读了?”玉带河边,一群刚及冠的年轻男子正在嘻玩着。
唯有那个身穿青衫,温润如玉的青年公子手捧着一本《鬼谷子》,正坐在树荫下,头也不抬的翻阅手中的书。他被同伴这么一喊,终于从书海中仰起头来,冲他们微笑下。
“韩二少,你可真是个书呆子!”另一个公子咬牙骂道,从河谷的沙滩上走过来,一把就抢过他的书,扔到一边,“难得你父亲同意让你出来跟我们春游的,不要煞风景好不好?”
韩御桥苦笑看着自己的好友把自己的爱书扔的远远地,缓缓说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
“不亦你个头!”古恒再次打断了韩御桥的话,将他一把拉了起来,随着其他的几个公子哥,将他推攘到沙地上,互相笑闹着,“你个酸秀才一天到晚就知道读死书,今天说什么都不能让你再溜走了,玩够了咱哥几个喝酒去~”
“好了好了,别闹了。”韩御桥躲过几个好友的追打,平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他用手遮挡住流泻下来的阳光,心中默默的念道。突然,玉带河的上游有一个物体缓缓随着水流漂下来,像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快看,那是什么?”几个公子哥走近一看,真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看她的穿着头饰,皆是价值不菲之物,一看便知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几个公子合力将她抬上岸,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姑娘面色苍白,紧闭双眼,嘴唇发紫。上衣上竟全是斑斑血迹,却被河水冲染得不成颜色。“她不会是死了吧。”古恒惊恐的看着这具“女尸”,倒退了三四步,“咱还是快走吧,怎么招惹到这等晦气事!”
“她还有气呢,大丈夫怎能一走了之?”韩御桥观察到了她微弱的呼吸,赶紧跪坐在她的身旁。用力挤压着她的胸膛,企图让她把肺里的水吐出来。没过多久,那女子“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污水,然后幽幽转醒,猛烈地咳嗽起来。
“快带她去看大夫!”另一个公子哥见她“活”过来了,赶紧说道,“我去报官。”
那女子却猛然抓住韩御桥的手臂,虚弱却有力的说道:“不要……报官……”说完却又昏了过去。
几个公子神色复杂的对视了一眼。唯有韩御桥打横抱起她,就往附近的医馆冲去——留下一众少爷们面面相觑——这傻书呆子!
当苏琉衣再次醒来,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她睁开眼,看着朴素的床板,没有丝毫花纹的家具,以及非常简单形式的窗柩,不由有一丝困惑,“这里……是哪里?”她刚想坐起,却发现全身剧痛,动弹不得。
“喂,你醒了!”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推门进来,冲她大声说道,语气不甚友好。
“姑娘,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琉衣忍着痛使自己坐起来,问道。
“这是我们二少爷的卧房!”小丫头仿佛火气突然大了起来,冲着琉衣嚷嚷道。但触到琉衣冰冷的眼神,就莫名的胆怯,声音也不知不觉小了大半,就感觉自己低她一等。
“是你口中的二少爷救的我?”她的声音带有强忍住剧痛的压抑,可仍有着那股坚定和不可抗拒。
提起这个二少爷,小丫头又开始愤愤嘟囔起来:“哼,本来二少爷在韩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又带回了这么一个麻烦精,谁知道夫人又会拿这件事做什么文章!”
苏琉衣沉默不语,深邃的眸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韩御桥正站在门口,各种纠结——自己似乎是真的带了个麻烦回来啊!那群朋友们竟然没一个肯将这个女子带回去养伤,自己又没办法对她放任不管,一时心软就将她带了回来。
父母的责怪都还是次要,更重要的是,更重要的是,古恒在自己已经将她送回家的时候给自己耳语的一句话:看这个女人的穿着容貌,皆不是凡品,怕是这个女人不是官宦人家的外室就是勾栏里的花魁,得罪了那些正室及姨太太被扔进河里,救回来恐怕会有麻烦啊!
“谁?”韩御桥突然听到里面一声清冷的喝道,不得不讪讪的走了进去。
他推开门,就看见那个自己救回来的女子冷冷的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她比昏迷的时候更要漂亮几分,尤其是那双似乎能够看透他所有心思的晶莹剔透的眸子。她的脸色仍是苍白的,却掩饰不住那股贵气和威严。
“你……”琉衣看着这个书生样的男子刚想说话,却被他的抢白堵在了口中。
“你是不是大官人家养的小情妇?”韩御桥脱口而出这句话,说完便后悔了。
“你!”苏琉衣被狠狠的噎了下,连咳了好几下。
你才是小情妇,你全家都是小情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