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清楚名类众多的神的来龙去脉,对于一个小男孩来说的确很不容易:梵天、毗湿奴、因陀罗和湿婆看上去全是一个样,实际上却各不相同;密多罗是白昼的统治者;时母是骷髅和鲜血的主宰,同时又是善良、美丽的雪山神女;还有可爱的黑山,大颌神猴哈奴曼和长着象脑袋的大肚儿象头神——不知怎的,他竟是湿婆和雪山神女的儿子(印度教所崇拜的众神:梵天:一切众生之父,号称创造之神;毗湿奴:世界之主;因陀罗:雷雨之神,世界大王;湿婆:毁灭、苦行、舞蹈之神;密多罗:昼神,宇宙大王,真理之主宰;时母:黑sè女神,象征强大和新生;雪山神女:喜马拉雅山之女,有十大化身,时母为其中之一;黑山:宇宙大神,相传幼时为可爱的儿童;哈奴曼:拥有四张脸和八只手的神猴;像头神:智慧之神,又称“群主”——译注)。除了这些,还有上百个主神和小神,只有天才的祭官才能分辨得清。要让科达?戴德说,神只有一个,神的先知是穆罕默德。这当然简单得多,唯有一点不明——有时很难判断,科达?戴德究竟是向谁做礼拜:是神还是穆罕默德?科达?戴德说过,神是住在天上的,可是,神的崇拜者在祷告之前必须先选定方向,面朝麦加城,而麦加城却是穆罕默德的出生地。尽管科达?戴德说起话来,经常藐视偶像和参拜偶像的人,他还是透露了在麦加城也有一块所有穆斯林视为神洁的圣石,这圣石受到的崇拜与印度教教民给予象征毗湿奴的那块石头的尊敬完全相同。艾什看不出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假若前一个是偶像,后一个也应当是。
他反复思考了这个问题,既不想违背西塔,也不想反对科达?戴德,他觉得最好还是自己选择一个偶像,这样做也是有根据的——他似乎是这样以为——根据就在曾经听到的祭官于城庙神像前所念的祷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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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啊,宽恕我的三条罪吧,因为我是有所不能的人;
一、您是无所不在的,但我只能在这里参拜您;
二、您是无形无体的,但我只能对着有形之物参拜您;
三、您最不需要赞美,可我还是向您奉献着问候和祷文;
神啊,宽恕我的这三条罪吧,因为我是有所不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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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在艾什看来实在是至理名言,他经过三思也选定了自己的偶像,就是王后凉台对面的那一群积雪的峰峦:它们宛如传说里城堡的高塔和角楼,耸立在远处的山脉之上,看上去有如装饰在王冠冠顶的那一圈挺翘的小尖塔,古尔科特人都称这里是杜?凯玛峰——意为“迢遥的宫阁”。他发现,把高山作为皈依的对象比之西塔信奉的胡乱涂抹着红sè颜料的丑陋林伽石像(印度教崇拜的偶像之—,即男xìng生殖qi——译注)要称心得多;他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面对的目标,来祷念自己的祷词,如同科达?戴德朝向麦加城。除此而外,艾什还推论:创造这片峰峦的必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此伟者说不定与西塔和她的祭官,科达?戴德和他的毛拉(对伊斯兰学者的尊称,我国xīn jiāng地区的穆斯林有时也称阿訇为毛拉——译注)们所认定的伟者是同一个人。峰峦便是这伟大的神明藉以表现雄厚威力的,自然值得崇拜。并且,这个偶像只属于他一个人。于是,西塔之子,古尔科特优婆罗阇殿下之仆艾什奥克便独自将它选做了自己的仲裁人、护卫者和施主。“神啊,”艾什轻声向杜?凯玛峰致意,“您是无所不在的,但我只能在这里参拜您……”
一旦选定了它,这美丽的群峰兀起的丛山就获得了个xìng,渐々地艾什简直把它当成了活的生物——一个百面女仙,与毗湿奴的石头偶像和麦加城白布复盖的圣石不同的是,她能够随着季节、气候和rì间每一小时的变换呈现出不同的风姿。晨曦披临,彩辉微闪;正午时分,银光烁灿;夕阳反照,金中透红;薄暮黄昏,一片淡紫;乌云密布,青々灰々;星空笼罩,黝黝昏々。而在雨季的月份,它便隐退到层层雾障和铁灰sè的雨帘之中。
现在,每当艾什去王后凉台那里,都要带去一把米成几枝鲜花,摆在破朽的台架上,作为奉献给杜?凯玛峰的供品。鸟雀和松鼠很喜爱他带来的米粒,没过多久都变得对他异常乖顺,在这孩子躺卧下来的时候,它们在他身子上蹦来爬去,似乎将他当成了不会发怒的石头人!像职业乞丐那样没完没了地向他索求食品。
“‘皮阿刺’,你去哪儿啦?”西塔责备他,“他们一直在找你,我想,你不在那个恶棍帕坦人和他的鹰那里,就肯定到马厩与他的草包儿子鬼混去了。你是王子的家丁,整天价跟着这号人,成何体统?”
“在优婆罗阇的仆从眼里,我好像是专门看守你的。”科达?戴德?汗也抱怨,“他们跑进门就问:‘他人呢?干什么去啦?怎么不在这里?’”
“你到什么地方去了?”拉尔吉气鼓鼓地问,“比朱和莫罕在到处找你。老是不见你的影子,这怎么能行!你是我的仆人,我想玩‘抄扑’(一种双人玩的几童游戏——译注)了。”
艾什连々道歉,不是说他在一个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