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乌鸦和兀鹫,留给或许愿意剥取其军服的随便什么过路的恶棍。英国“大人”们再也不会安全了!她必须把“叭叭艾什”带走,带到远离德里和英国人的地方去……
他们随即改变方向,又返回刚々走过的路,去穿越已成废墟的营区:他们经过了焦黑无顶的别墅、已踏为平地的花园、掠夺一空的营房、报jǐng的钟楼,以及静悄悄的墓地——在这墓地的异乡的泥土之下,整々齐々地埋葬着一排々丧命的英国人。毛驴的小蹄子踏上了纳贾夫加尔运河的木桥,发出空洞轻快的得々声,一群正在干渠浅坑里饮水的鹦鹉飞腾起来,爆发出一片活泼的尖啾。他们此刻已经走出营区,进入开阔的乡野;转眼间天地不再灰暗和寂廖,晨光变作了嫩黄sè,四周嘈响起松鼠的吱叫和鸟儿的歌鸣。
走过去运河,路变得狭窄了,成为一条相夹于甘蔗与高草之间的小道,但很快就到达宽阔平坦的大干线公路。他们并未走上这条公路,而是横穿过去,沿着一条田间小路朝小々的达希普尔村的方向前进。若不骑驴,是不可能走这么远的,待到再望不见公路的时候,西塔爬下了驴背,自己开始步行。就这样,在太阳还没有变得热不可当之前,他们已把德里城抛在身后好几英里。他们的行进速度要比通常缓慢,因为,西塔仍然觉得处々都是危险,为了避开村庄和偶尔的行人,她总是绕道而行。不错,“叭叭艾什”承袭了他母亲的一头黑发,野外的露营生活也把他本来就是褐sè的皮肤晒成了黝黑,与任何一个印度人没有区别,但他的眸子如同两颗灰sè的玛瑙,谁能保证他不会被某一个过路人认出是白人小孩并被他砍了脑袋去求赏钱呢?再说,小孩子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大人有时是把握不住的,所以,不把德里和密拉特的起义者甩出许多rì的行程,她就不会安心。
光靠地里的庄稼是很难掩护他们的,好在平原上布满了开裂的伤痕似的干涸沟渠,还有荆棘林和大象草,连小毛驴也有足够的地方隐蔽自己。出乎意料的是,这里也有英国人经过,因为,一群嗡々乱叫的苍蝇下面显露出一个欧亚混血老头的尸体,他大概是zhèng fǔ机关的一名职员,正藏在小道旁边的一簇乱草棵里。他跟库德萨?巴格植物园的那个胖女人一样,也是钻进杂草以后蜷曲着死去的,不同的是,他的伤势十分严重,不知他如何拖着受伤的身体走了这么远的路,实在令人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