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镜这一段话,自然是帮我,温芳仪再蠢钝,也是了然于胸了,当下面色一沉,只是不好发作。
此时只听得一句女音悠悠传来,“温芳仪方才说少读诗书,不如就让姐姐教你一首《相鼠》如何?”
我们回眸望去,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璎珞。当下互相含笑问好。
璎珞狡黠朝我努努嘴,又向温婕妤缓缓念着,“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 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 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 人而无礼, 胡不遄死?”
这首《相鼠》出自诗经,温婕妤不通文墨,自然不晓其中含义。只是她察言观色,又听得“相鼠”、“无礼”等字眼,便知晓璎珞是有心讥讽她。她脸上阵红阵白,脸色很不好看,低头不语片刻,终究拉着李婕妤勉强道,“臣妾等尚有要事再身,暂且告辞。”说着她拂动绣有鱼藻纹花绦的裙摆急急施礼退下。
雪镜见她们走的远了,这才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我看着璎珞,笑吟吟道,“本宫记得妹妹一向少言寡语,更是不爱惹是生非的”停了一停,我饶有兴致注视与她,“怎么妹妹倒与往日大相径庭起来。”
璎珞被我这么一说,唯垂下眼睑,淡淡而笑,“今非昔比,妹妹不是当日的裴璎珞,姐姐也不是当日的顾惜芳了。”说着她不觉朝西北方向望去——那里正是长春宫的所在。
微微叹息一声,璎珞心系于启祥,正如启祥心系于我一般。
雪镜拢拢猞猁裘上的风毛领口,笑道,“起风了,咱们回去吧。”
我微微一笑,同她们一道回去了。
晚间的时候,我正用了晚膳,只见佑宁昂首阔步笑呵呵进来了。
我朝他请了安,问他,“皇上何事这样高兴?”
佑宁闻言,不免发笑道,“说起来,这还不是你们几个闹出来的。”说着便轻轻拧了下我的脸颊。
“臣妾?”我茫然摇头。
佑宁解开明黄团龙云纹披风,缓缓坐下,这才道,“今日傍晚,启鑫过来向朕请安。我见了脸色古怪,就让他有话直说。启鑫便道,今日早间,他在上林苑遇着温婕妤并李婕妤了,她们还要考启鑫的功课呢。”
闻言,我目波流转,我强忍住笑意问道,“可是《相鼠》一篇吗?”
“正是呢!”他拊掌而笑,续道,齐鑫又道她们问启鑫可有一篇《相鼠》的诗文,他说诗经上却有《相鼠》。说着启鑫便将其中道理一五一十说了说来,谁知温婕妤脸色一变,很不好看呢。李婕妤见状,忙拉了温婕妤匆匆而去。”
启鑫不知璎珞有意挖苦温婕妤,自然将诗文上的意思一一解释一遍,想必温氏必是气急败坏了。当下我轻轻一笑,又问佑宁,“然后呢?”
佑宁兴致正浓,笑道,“齐鑫不明其中原委,遂来问朕是否对于《相鼠》一篇的含义领悟有所差错。”他停了一停,“朕被他这么一问,反而不知道该对他何如解释了,唯有扯开话题,打发他回去了。”
听他说完,我这才掩袖而笑,“原是温妹妹出言不逊,裴婕妤这才开口说了她几句,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事。”
佑宁点点头,柔情脉脉看向于我,“朕知道,委屈你了。”
我心下感动,“自古后宫中哪少的了争风吃醋之事”顿了一顿,又道,“况且臣妾也不会将温妹妹的话放在心上。”
他甚是欣慰,这才拉着我往床榻而去,我忙娇羞退却,“皇上,不行。”
“如何不行?”他脸色一放,似受了委屈的孩童,“朕要与你恩爱白头~~”说着伸手要扯下我的绯色绣梅花傲骨的衣带。
我忙抬手将他往后轻轻一推,羞涩道,“臣妾已经坏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还愿皇上暂且忍耐些~~”
他闻言,喜上眉梢,一把将我抱起,“这是真的吗?”
我只含笑点头。
他激动异常,只长啸道:“老天爷真是没有亏待朕,没想到,芳儿这么快,就怀有龙胎了。”说着将我搂入怀中。
自我有孕后,佑宁视我于掌上明珠,呵护有加。三日后又下了旨意,晋我为夫人,复赐封号为“芳郁”。我一时间风头无量,远远盖过温婕妤、李婕妤与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