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贤一行快马赶回黄石堡时,夜色将临。
立在议事堂门外檐下,一边让杨前等人擂鼓聚将,一边看着天边的微暗的晚霞,心中忽地想起花语裳赠甲后,眉儿低声说的一句话来:“缝了两个月,手都破皮成什么样了,还说是借来的……”
一念及此,嘴角不由牵起一抹笑意。
“想起什么事儿来了,居然笑得这么贼?”
不用回头,方贤便知道身旁说话的人是林远。
立营之后,因为上下主次的关系,再加上他已牢牢掌握着一营兵马,敢在议事堂前这么对他说话的人只有林远一人。
方贤稍退半步,与林远并立,以示自己对林远的尊敬,反问道:“李顺与吴家兄弟那边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他不说进行得如何了,而是直问办得怎么样,俨然是一种居位者才会说的话。
有意无意间,方贤早就开始让自己在某些方面进行改变,而说话的方式与语气便是其中最为重要的部分。
“顺义溃败之后,分化成了两个部分,一个仍是以李顺为主,手底下有两百余号人;而另外一个部分,则是以吴晋吴唐兄弟两人为首,手底下也有近两百号人。”林远说道:“吴家兄弟虽然仍还称李顺为大当家,却是死活也不愿率底下人马与李顺合并一处了。”
“吴家兄弟的本事远高于李顺,如今分了家,各自为主,自然不愿再屈于人下了。”方贤笑道:“看来,这吴家兄弟也并不是那么耿忠之人。”
林远嘿声一笑,道:“他们自称是义军,故而不能大肆劫掠百姓。”
方贤明白林远的意思,回头一笑,说道:“所以,他们现在应该很缺粮。”
“李顺似乎还记得我们夺其安身立足的血仇,因此,他非但不愿与我们遣去的使者约谈,反而将我们的人打了出来,还口口声声说要让我们偿恨。”
方贤听了,不以为意,又问道:“那么,吴家兄弟有什么条件?”
林远眉毛一抬,道:“你怎么知道吴家兄弟会答应我们的条件?”
“很简单,因为他们不欲屈人之下,他们兄弟两人也想跟我一样,想要借势而起。”在林远面前,方贤全然不在意说出自己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
林远反问道:“你为何一定要将他们扯过来?相信只要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吴家兄弟野心非小,否则,李顺的顺义军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追随他们兄弟俩。”
“只要能将他们的野心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他们兄弟两个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助力。”方贤看着夕阳下沉,道:“我之所以要花大力气拉笼他们,是因为他们有着我们所未偿拥有的能力。”
“什么?”
“我们马军,掠地虽是我们的长处,但说到攻城,亦或是守土,我们终究不如李顺的顺义军。”方贤笑看天边不断变幻着的风云,缓缓说道:“当今时势与这天上的云儿无异,总在不断的变幻着。只要有风,云儿就会发生变化,然而,这云儿究竟会变成什么样,我们谁都难以揣测。”
林远也抬头望向天边的风云,问道:“你想说明什么?”
“时势造英雄!”方贤伸手,探出一根指头于空中,闭目,静静感受了一番后,缓缓启目,望着渐渐黯淡的云儿,说道:“如今,风是有了,可云还未曾定。”
方贤的目光收回,投于林远面上:“换而言之,现今,‘时’是有了,但‘势’却也还未可定。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还拥有着那么一丝丝的可能?”
林远明白所说的可能,说道:“即便可能,那又如何?”
“大丈夫宁可少活十年,休得一日无权。”方贤按刀挺立,道:“有了权,我便能逐梦。”
“每个人都有梦,而且,有权的人也多不胜数。”林远道:“他们为了逐己之梦,就一定击破无数人的梦……你的梦似乎也在别人的击破范围之内。”
“谁越有权,谁的梦就越坚实。”方贤望着最后一缕夕阳消失于天边,道:“所以,为了让自己的梦更坚实,就得拥有更强大的实力,更高的权力。”
“无论是李顺,还是吴家兄弟,我必须先击破他们的梦,然后,再将他们置于我的梦中,让他们来撑起我的梦。”方贤反问林远:“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变得陌生了?”
林远摇了摇头,道:“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不会永远地留在那个现在说起来其实很平静的镇子里,你也曾跟我说过,你终有一天会离开那个镇子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将你的梦隐藏得那么深……”
林远说完之后,沉默不语。方贤也随之沉默。
直到杨前近于身侧,两人才回过神来。
“传令下去了?”方贤问向杨前道:“营中诸都头队将怎么还不曾到?”
杨前见方贤语带不喜之色,连忙道:“或许还在准备出征事宜吧。”
听杨前这么一说,方贤不由笑了,随即脸色一正,道:“再击鼓,三鼓未至者,斩!”
依军律,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