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贤在上官武的相引下,入了上官道的书房。
见上官道正以手支头,闭目沉思,方贤不敢惊扰。直等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上官道才缓缓回转心神。
方贤见他缓缓睁目,忙上前行之以弟子之礼:“学生方贤见过恩师。”
上官道稳定桌案前,见方贤行礼,此次并没有起身平礼,只淡淡地回道:“来了?坐下说话。”
方贤见他神情肃穆,当下也不敢违逆,与上官武比肩坐于西向,以示自己的谦敬。
上官道直起靠在椅上的身子,一手置于案上,指尖极有节奏地敲击着桌案,问方贤道:“你那营马军如今操练得怎么样了?”
方贤一愣,继而苦笑道:“不瞒恩师,一来铁血营立营时日较短,二来,学生之前不曾操练过兵马。如今虽蒙恩师青睐擢为指挥使,但仍然时常感到力有余而学识不足……”
上官道摆手,止住方贤话头,笑道:“听说,你提出了个叫什么拉练的操练法,都说很有成效。”
方贤立即恭敬地回道:“学生无知,所以才胡乱弄了这么个法子……”
“不!”上官道竖手打断道:“你法子不错,很能操练出兵马的长途作战能力和应变能力。此事我与文监使商议过后,都认为可以在帅司各军施行。”
上官道说着,竖着的手往上一提,捻着颌下须髯,颇感满意地笑了。
方贤知道自己的那个操练法子让上官道颇感兴趣,尽管那个法子是他借过来的,却也不由微微自得。
此时,上官武也笑道:“听人说,你那营兵马,每日操练时都全身具甲并携三十斤重物,如此操练是不是太过苛刻了些?”
方贤见是上官武问话,答起话来也就没那拘谨了,也笑着回答道:“现今加重操练,乃是为了日后上了战场之后,能更好的保全自己,更好的对战敌人。如果太过松懈的话,不仅对士卒的性命不负责任,更是会有负于我大梁君主与恩师的信任与重托。”
因为是在上官道的书房说话,方贤不称上官道为元帅,而是直唤恩师,以示亲近。
方贤说得激昂,连他自己都觉得应该就是如此了。可话一说完,忽地发现自己的想法并不是那么简单,或者说,他想要的不止是如此。
至于到底想要什么,却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屋中沉寂了半晌,上官道忽地开口说道:“此次我如召你来帅所,所为何事你应该知晓了吧?”
方贤一愣,心中仔细回想了一番,确定自己并未得到确切地答案后,摇头说道:“学生不知。”
“不知?”上官道闻言也是一怔,随即皱眉道:“莫非大郞并未知会于你?”
上官道说的大郞即是上官文。
方贤再次回想了下前时与上官文撞马时的经过,可是并没有发觉上官文对自己说过什么相干的话,甚至连一些相关的暗示都不曾有。于是谨而问道:“恩师,学生确实不知晓,而且学生与大兄相遇时,还不曾说上两句话,烟儿小妹便撞了来,之后,大家便各自抱头离去了。”
“这个烟儿。”上官道豁然怒起,捻须的手高高扬起,可将及桌案时,却又突地放缓,手掌印于案上,竟是连一点响动都不曾发出。转身朝上官武说道:“二郞,一会跟你妹妹说声,让她以后收敛些,再如此胡闹误事,当心我打肿她的手板,将她禁足!”
上官武听罢,不禁浑身一颤,可在上官道面前他又不敢反驳,只得含含糊糊地道:“父亲,其实小妹她现下已经安静许多了。若是父亲真打了她的板子,禁了她的足,我……怕她不欢喜……”
方贤见上官武那张恐惧的脸,当下便明白了上官武的心思。他这是拼着令父亲不喜,也不愿得罪上官如烟。
如果上官武真的敢去传话,那么,他必将遭到上官如烟最严厉地报复,甚至会被上官如烟用那条恐怖的马鞭抽得滚地哀嚎,生不如死。
方贤想着上官如烟那娇俏地身影以及藏在她身后的那条马鞭,也不由打了寒颤。
好在上官道似乎也知道上官武不会拿自己的命去传话,接着问向方贤道:“如果将你的人马拉出来点兵,你能否保证你的人马能够做到让言清满意?”
“点兵?”方贤顿时一怔,随即想起太尉言清明日将到固原,以其性情及过往所历之事,言清每到一个地方,第一件事便是点兵。
据方贤所知,言清虽为宦官,但其甚知兵事,也酷于兵事,否则,以其宦官的身份,即便再受天子宠信,也不可能凌位于太尉之座。
经上官道这么一问,方贤顿时明白上官道为何会命上官文前往知会自己此事了。只是方贤与上官文不曾相见过,两人即便撞马相遇,也不知对方是谁。后来再经上官如烟一闹,事情也便就此匆匆错延。
上官道点头道:“此事是由率先文监使提出来的,不过,单就此事而言,我也是极力赞成的。毕竟,你们皆是大梁将士,如果没有相当的能力,朝廷是不可能耗费如此大的代价来养这么一营兵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