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义军中一名身着红衣的方脸汉子眼见方贤一方整马布阵,眉头更是深深皱起。他李顺自聚众占山之后,从未吃过这么大的苦头。
可一见对方不仅布下半圆之阵,更分作了前后两拨,其意图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围三缺一?”李顺眉心的皱纹更深了:“这又不是攻城,他们如此攻法,看起来并不像表面那样拼死一战啊。”
李顺提起手里的长刀,望着那犹自滴血的刀锋,犹豫了一会后,猛一咬牙:“他们可能是拼不起,但我顺义军更是拼不起。”
李顺勒马调头:“兄弟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之事,我们暂且收刀相忍,来日,我必将与众家兄弟挥刀血恨!”
说完,刀锋一转,拍马便往方贤来时之路奔去。
方贤见得李顺的顺义军刀锋调转,心中大喜,立时一挺腰身,掩月擎起,刀锋直指纷乱调头欲逃的顺义军:“兄弟们,劈柴!”
“劈柴!”众人齐齐一声暴喝,挥刀突出,直奔顺义军而去。
蹄声如雷。
在如雷的马蹄声中,顺义军不少士卒开始尖声呼喊,更有人开始往外逃散。
人的两条腿永远跑不过四条腿的马,但方贤却将进逼速度控制在一定程度内,只能刚好擦着顺义军人马的后方边缘,并在其后方边缘处慢慢收割那些腿脚慢的顺义军人马。
如此一来,既能逐步以零折损的速度慢慢削弱顺义军的人马,更能给其他腿脚较利索的顺义军一种极大极强极震憾的心理打击。
天大地大,自己的命最大。在这种憋屈到难以呼吸却又毫无反抗之力,甚至毫无反抗之心的压力之下,更多的顺义军人马选择了自行逃散。
各自逃散的人越来越多,李顺身后的人马也越来越少,当他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回过头来看看时,连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原来好几百号人,除去先前被方贤一众人马或射杀或击杀的数十人外,眼下紧随自己身后的只有不到三百号人。
李顺也知道自己当初勒马转刀的决定是一个极大的错误,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的人马竟然勇悍到了这等程度,更让他愤怒同时又无奈的是,对方居然将自己的一切行动都算得如此精准。
可再看着方贤一众人马不紧不慢地咬着自己后方边缘,正一步一杀人地削除自己赖以在乱世存活的家底,李顺终于按忍不住了,勒马立定。
可他才一立马,便被后头的人马撞得从马上翻落,更险些被后头急急奔逃的人马践踏而死。
一见顺义军中为首的那位红衣汉子落马,而那人落马之后,其他顺义军人马登时更乱,方贤立即明白那位红衣汉子应该是这支顺义军的头领人物。
当下,一刀迫开一名顺义军士座临死前的一击,手里的掩月一扬,刀锋再次直指,不过,他这次刀锋所指的方向更为明确:“劈柴!谁劈了那个红衣毛贼,立营之后,谁他娘的就能做个火长。”
方贤一语乍出,众人登时便是一阵轰然奋然,嗷嗷直叫着,扬刀打马直奔李顺而去。
方贤并不想生擒此人,因为一旦这人若是顺义军的龙头李顺,那他就不好处置了。毕竟,对方乃是一支抗过白夏国的义军。
而若是直接杀死,即便有人不满,他也可以推脱是乱军所杀。罪不责众的道理方贤再清楚不过了。
方贤一言既出,众人挥刀直奔李顺。李顺一见,心中大惧,在亲卫的拥护下,上了一匹瘦得只剩骨头的劣马,慌慌忙打马便逃。
顺义军逃得慌,而方贤等人却是追得欢。
如此一来,就能更加拉远顺义军援军的距离,能够使得方贤拥有更充足的时间来劈下眼前的这桩柴。
只要能及时劈斩下这桩硬实的大柴,不仅能使得自己在这西北之地名声大振,从而得到上官道的赏识外,更能得到一些实际性的物事,包括人马。
见得顺义军丢兵弃甲而逃,方贤一面命人继续追击,一面留下十余人清理战场。当然,所谓的清理,就是拾取顺义军遗留下来的物事,包括战死的顺义军士卒没带往阴间的物事。
……
无定城中,上官道听完城中主将的一番言辞后,挥手示其退下。
二郞等得无定城主将退出书房后,立即吩咐门外侍卫不得让任何人前来相扰后,轻轻地合上房门关上窗。
见父亲仍擎头于案凝眉沉思,不敢惊扰,更不敢落座,静静地侍立在一旁。
良久,上官道才悠悠地收回心神,见二郞侍立身旁不敢落座,笑着说道:“二郞,如今这房里只剩你我二人,且又无国事军事相论,不必如此兢谨,如果有事,坐下说吧,此情此景,不论将帅权职,可谊父子之情。”
“是。”二郞恭恭敬敬地行过一礼后,恭恭敬敬地落座,身子直挺,两手并于膝前,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都说了自家人面前不必如此拘谨,你……唉……”上官道轻轻叹息了一声。
二郞依然直身而坐,背不靠椅,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