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坐在椅上,手里握着卷书,但他却怎么也无法静下心看下去,他的心里很着急。
“吱”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李奇头都不曾抬,就知道是谁进来了。他的这间书房,除了老二李玉与心腹爱将曲思及石头外,谁都不可能在无人通报之下进来的。
李玉进门之后,转身将房门合上,并推上横闩。
李奇轻轻放下手中的书卷,问道:“石头出去了?”
李玉也听出了自家大哥话语中的急燥,笑道:“大哥不必担心,我交待过石头了,让他先去方贤住的那家客栈,让他无论如何得将大哥交托给方贤的那块黄玉找到。”
李奇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略略平平了气息,伸手示意李玉坐下说话:“二公子那边是不是也出事了?”
李玉落座下首,他一直都是个很守礼节的人,无论是在与自家大哥单独相处时,还是有外人在场,他总会牢牢守着“谨礼”二字。
端起李奇早早就命人准备好的茶盏,稍稍润了润嗓子后,回答道:“二公子是与方贤他们一起入的城,而且同住一家客栈。”
李奇面显急色,摆了摆手:“这些我早就知道了,你拣要紧的说。”
李玉天生慢性子,抚着三绺青须,理了理思路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二公子也与方贤等人一起去找我们下面的那位接头人,也被白影一起带走了。”
李奇将桌案上的书卷推到一旁,以臂擎桌,两眼炯炯地看着李玉。
李玉又捧着茶盏,啜饮一口后,仍不疾不徐地道:“我拿着大哥给我的那只玉戒给了石头,让他去趟白影临时驻住的那家院子,请他务必将二公子解出来。”
李奇点了点头,他很清楚自家兄弟的性子,虽然他总是一副让人着急的慢性子,但其所过手的事情,无不办得清爽妥贴,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过差错。
“如果有可能的话,方家的那小子最好也将他解出来。”李奇沉吟道:“方贤的这小子不错,我不想他就此终结在这沙州城。”
“这个大哥可以放心,我也曾跟石头提起过这小子。”若说最了解李奇的人,除了李玉再无他人,李玉笑了笑,道:“我只稍稍提了一句,没想到石头竟说了句方贤不错。”
“哦?”李奇的丹凤眼微微一睁,仿佛对石头说了句别人不错的话而产生了莫大的兴趣:“石头真是这么说的?”
李玉颔首道:“认识石头这么久了,他在这沙州城里好像只说过三个人不错,这方贤是第四个。”
“石头的眼睛的确很毒。”李奇的丹凤眼微微合起,两眼眯成一线,笑道:“拓跋家的拓跋策,白影堂的白影,再加上近日入城的辛公主,这三个人的确是白夏国最精英的人物。可我没想到,他居然也会跟我一样,能将方家那小子瞧入眼中。”
李玉笑着点头,可头才轻轻一点,仿佛想了什么事情一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人也变得有些木然。
看着自家兄弟面上神情的变化,李奇似乎也明白了他的心事,长长一叹,道:“老二呐,有些事有些人是不能强求的。以我们眼下的处境,你若真的对她动了心的话,只会害了她。况且,你也一把年纪了,人家才不过是及笄之年,你还真这么当真?”
李奇见他沉默不语,又道:“我知道自弟妹过世近十年了,你却至今都未曾续弦……可你也要明白,既然应了这苦命的差使,就得硬着心肠走下去,只要你我能将太子殿下的这差使做好,荣归大梁时,大哥一定替你寻配个良家女,以弥补我这多年来所亏欠你的……”
“大哥……”李玉捧着茶盏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哽咽道:“老二知道了。可是大哥,我们这么做,值得么?”
“为什么要选择我们?”李玉的头略略抬起,看向李奇:“大哥,我一直有句话想跟你说,其实,在沙州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我……我连晚上做梦都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梦呓出某些事某些人来……这种日子,我真的很害怕,不是害怕自己死了,而是害怕因为我的一句梦呓而连累了大哥你……”
李奇面上也连连颤动,眼角的细纹也在瞬间变得又粗又深,看向自家兄弟的目光里也似乎有了一种凄迷。
“我们叛国投敌,李家一族尽数被诛,到如今只剩了我们兄弟两人及女侄。”李玉颤颤地吐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女侄已许与祖良那贼子,现在也算是等若没了,到现今,可以说我们李家只余了大哥与我两个了。大哥,我是真的不怕死,而是怕大哥出事,害怕我们李家真的就此……就此没了……”
李奇静静听着,仰头轻轻长长一叹,继而起身,步至李玉面前,腿上一屈,单膝着地,跪于李玉面前。
李玉大惊,连忙起身,伸手想将李奇扶起,李奇却是执意不起。李玉忙一脚将座椅踹得后翻过去,腿一屈,两膝着地,跪于李奇对面,身子再往下一伏,伏拜在地,嘴里略带泣声地说道:“大哥请起,大哥请起……”
李奇嘴角颤动,将李玉扶起,凝视半晌,道:“这是大哥亏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