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道水一番言语极显情真意切,尤其未了一句“是么”,更是让方贤在刹那之间想起了当初刚出八十里井时,花道水曾邀他去蜀中,并曾抛却年龄相唤朋友。他仍然记得,花道水当初的神情与现在一样,都是情意真切。
他看得出来,花道水这次所说的一字不假。
方贤将花道水搀坐烤羊旁,两眼直直地看着他,道:“大哥,我们一起杀马结义兄弟,不说其他,单是这份情义,我们绝不会弃下大哥你不理的。”
“其实,我刚才又从头到尾将整个事情仔细地想过了一遍,我们还没到那山穷水尽之时,只要安心等待就是了。”花道水坐定后,方贤出言以安其心。
“还没到山穷水尽之时?你这话怎么讲?”花道水也听出了方贤话中别有所指。
“我是说目前时候未到,再过些时候,会有人来帮我们解围的。”
方贤这么一说,屋中几人精神不由一振,急急相询:“谁?这沙州城中有谁会前来替我们解围?”
“我跟那个人有过约定,关于他的事,请恕我不能相告。但是,我敢肯定,他们现在一定得到了我们眼下被困的消息,只要我们再耐心等待,我想他们必定不会弃下我们不闻不问。”其实,方贤也不敢十分肯定李奇一定会遣人相救,毕竟白影这么做,就是为了将他引出来,一网打尽。
花道水昂首沉吟半晌,眼中忽地一亮,笑向方贤,道:“你是说白影手里头的那个人并不是我们真正要接触的人?”
方贤听了,心知花道水此时也想通透了这事,不由点头笑道:“大哥你要找的那个人身份地位岂会是如此简单的?我们前时要寻的那位接头人岂会如此轻易冒头而出?”
花道水见方贤肯定了自己所想之事,也不禁颔首道:“不错不错。换作是我,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出头。想想看,我此次出行时,上头曾对我说过,若真有变故,即便我与老三身万劫,也不能给白夏任何撬嘴的机会。”
花道水越想越觉得如此:“照这么来看,那人在沙州甚至在整个白夏国,都是非同小可的大人物……”
“嘘。”方贤急忙竖指禁声,手朝门外指了指,道:“这些事,我们心中有数也就是了,不必说出来,须防隔墙有耳。”
花道水顿知自己失意,立时禁住话头,随即低声问道:“老幺,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见过那些人?”
显然,花道水也知道自己真正要找的人并不只是一个人,毕竟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单薄,若无相应的帮手,很难在这多个家族共竟的沙州立住脚根。
方贤从刘秦手里接过割肉的小刀,切下一片羊肉丢入嘴中,点头不语。
“这么说来,那边的回信,他们应该早就交给你了吧?”花道水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方贤。
方贤手中的刀并未停顿,边割着羊肉,嘴中边嚼边含糊地说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他们只让我回大梁后带两句话给一个人。”他下意识地瞒下了李奇交给他的那块黄玉,不是他不相信花道水,而是因为那是李奇再三嘱咐过的。
再者,他想直接将那块黄玉交给大梁太子,如此一来,他将更可能得到太子的青睐,从而使得自己有更多更大的机会攀爬而上,能够早日手掌大权,据地养客。
“就这样?只让你带两句话回大梁?”花道水瞬间的目光可刺破万物。
“确实只有两句。”方贤的刀毫无停留地从烤羊后腿上割下一片肉,递与花道水,笑道:“如今大家都到这步田地了,大哥还不相信我所说的话?”
花道水闻言面色一变,知道方贤又给了他一道难题,第一次感到他说的大哥两字格外刺耳。
方贤言下之意,无非是说花道水在这等困境之下,竟然还对自己的结义兄弟心存猜疑。再回首一看众人面上或冷淡或嗤笑的神情,花道水只得将头低下,将方贤递与他的那片羊肉嚼咽下腹。
方贤刚才一言,确实有趁机打压花道水威信的意思,除此之外,他是不想让花道水再继续询问下去。
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多,自己就越危险。而这些事情,别人知道的越详尽,李奇等人自然也会越危险。
虽然李奇也将他施作了一枚棋子,但心中并不生恨,他知道,李奇落下这步棋子的同时,也是给了他一个不可多得的机遇,关键得看自己能不能走好这步棋。只要这步棋走得好走得巧妙,那么,他至少可以省去三五年的苦苦努力,而且,得到的回报也远比别人要高得多。
一念至此,方贤心中一动,不由突然想起前时要找的那位接头人来。他从花道水的口中得知,还没有见过那位接头人,而白影之前过来问话,也只是稍稍提到那个人,并没有带那个人前来对质。
“这又是为什么呢?”方贤喃喃自语道。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花道水立即问道:“怎么了?你又想到什么事了?”
方贤探指止住花道水与其他诸人的心头的疑问:“等等,让我好好想想,这里面一定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