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方贤才感觉自己的头脑有些清醒了,心中正思索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老子姓林儿子也姓林的问题,林无铁急声问道:“你认识他?他在哪?”
话语之中并未在意方贤所说的乃是无心无意之言。
方贤有些难堪地瞅了林无铁一眼,迅即想起林远来,心中不由一动:听他话里头的意思,他应该多年之前就与他的儿子失散了。既然他这么在意他的儿子,不如以林二哥为饵,将他钓出沙州带回大梁。
于是,他以指叩颌故作沉吟,打量了面露急色的林无铁半晌才说道:“你若不问,我倒还没注意。现在看起来,却是越看越像。”
林无铁闻言浑身剧颤,豁然站起,紧紧地抓住方贤两臂,急声道:“他现在在哪儿,他现在在哪?现在叫什么?是不是还姓林?是不是还叫林远?
“林远?”方贤四身一颤,这下轮到他有些发急了:“你儿子叫林远?”
“你真的认识我儿子?”
方贤两眼登时一圆,怔怔了半天,小心翼翼地再次求往证道:“你儿子……真叫林远?”
其实,他之前说林远与林无铁相似,那完全是诳骗林无铁的,无非是想将其诳出沙州骗到大梁。到时顶多让林远假意逢迎一番,反正林无铁已是多年不曾见过他儿子,就算他看出了什么破绽,也大可以一句不记得来推堵。
谁曾料到,方贤颇存用心的一说出与林无铁形貌相似的那人也姓林,林无铁便直接呼出了林远的名字,这如何不让方贤目呆心震?
“这还能有假不成?谁家的父亲会不记得自己儿子的姓名?”
方贤呆了一呆,再仔细打量了林无铁一番,发现林远与他相较,浑身上下真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可眼下又不能直接将话说透,只得说道:“二哥与我相识相交年余,可我并没有听他说过他有你这么一个父亲。我的意思是说,他只跟我说过他是梁都人,并没有说过他父亲是位铸兵大师。”
“你说你那二哥真的唤作林远?”林无铁浑没在意方贤话里头的意思,只面露喜色的问道:“他今岁多大年纪了?”
方贤见他这么一问,不由得两眉微蹙,对林无铁的话不禁有了七分相信:“今年立秋之日便是他二十八岁生辰……”
“立秋?”林无铁闻言两手一抖,手中的白玉锉刀再次掉落地上,摔作两截:“你说什么?今年立秋之日是就是他二十八岁生辰?”
林无铁呆呆地望着方贤。
方贤点了点头,看着林无铁面上的神情,心中已经信了九分。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了下心中的思绪,心知若是林远真的与林无铁是父子的话,那么,他心里的那个钓人计划算是成功了八九分。
他心里暗暗计算着林无铁与林远失散的各种可能,却一时无法肯定。
再抬眼看向林无铁时,只见他略略垂首,默然不语,静静地退至凳旁,静静地坐着,眼中先前的那些兴奋神彩渐然黯淡,面上的欢喜之色也为冷漠所取代。
望着林无铁黯淡冷漠的神情,方贤心头忽地一凉:难道他儿子虽是也唤作林远,但并不是立秋之日所生,也非二十八岁?
方贤有些担心地道:“要不,你先随我过去瞅瞅,看看我那二哥究竟是不是?”
林无铁两眼微抬,眼中竟然有了泪意,嘴角微微颤动:“姓林名远,立秋生辰,二十八岁……你说说看,世上真有如此奇巧的事么?“
方贤一呆,瞬即回过神来,眼中的喜意盈溢出来,洒满脸上:“照你这么说……林二哥真是你那失散多年的儿子?”
“错不了。”说着,林无铁面上突地一寒:“当初若不是为赵则臣那狗贼所害,我岂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流落到白夏国这边远的沙州来?”
“赵则臣?又是他。”方贤自从李奇那里得知祖父及整个方家是为赵则臣所迫害时,他已经对这个人产生了极浓的兴趣,包括亲手斩下赵氏父子人头的兴趣。
当他听到祖父是为赵则臣迫害以致装死避祸时,心里不由得对赵则臣生起了涛天杀意。他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产生如此大的斩杀之心,冥思苦想多时,他只能归结于这人冒犯迫害了那位最关心他,曾经并且一直让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感觉到亲人般血肉感情的祖父。
而这一次,他对这个人又触到了他心中的另一个禁忌,那就是林远。
林远是第一个让他感觉到这世间兄弟之情的人,所以,谁触碰了这个禁忌,就只能用谁的项上人头来祭这份兄弟之情。
这两份情感,是他在这个世界最让人无法触碰的禁忌,触忌者,死!无论触忌者是谁!
方贤心中暗叹,叹赵则臣同时触碰了心里仅有的两个禁忌。
心中起伏的思绪缓缓平静下来,只见林无铁继续说道:“当年我献刀有功,被朝廷擢用,当时,西北的刘卫刘元帅见我铸造兵甲的技艺高超,便将我要了过去,我奉着二老,携妻带子举家迁往川中。哪知突有一天,赵则臣竟暗遣死士欲屠我满门,最后我只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