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酥落目光上移,落在辛玹日渐消瘦的尖下巴上。
眼前的辛玹,和奚酥落记忆中那个狠毒的小公子,简直判若两人。
辛玹玩心重,心思却沉。
他有一副天赐的好面容,遮住了那颗瞧不起天下所有人狠绝的心。
几乎每个人第一时间看到的都是他的脸。
辛玹的脸上总挂着笑,玩味的笑,冷酷的笑,嘲讽的笑……
包括现在……虚弱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认真讨好的笑。
“这两日,我一直病着,所以才没有来找你。”
辛玹声若蚊蝇,气若游丝。
奚酥落忍下了下意识想责问的话,淡漠开口,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
辛玹怔了怔,落寞一闪而过,轻声含羞带怯道:“我想你,见不到你,就一直想。”
奚酥落默了默。
她轻叹一声,“你是男子,男子不可对女子说这样的话。”
“为何不可?”
辛玹问她:“真心话也不能说?”
奚酥落别开了脸不看他,辛玹像是忍不住,猛然咳了起来。
“……”
奚酥落很想把他臭骂一顿,最好能把他骂醒,但是,不行,不能骂,他们还没那么熟,也万万不能那么熟。
好不容易停了咳嗽声,奚酥落重新看向辛玹。
辛玹立刻收起眼神中的落寞,轻轻拉开了一点点领边。
“我有好好抹药,你看,是不是好多了?”
奚酥落在他动作开始前就移开了目光,看向车壁,辛玹轻声叹息。
重新看向辛玹,奚酥落佯装漠然,随口一问:“你的手……怎么了?”
辛玹的脸上立刻呈现出悲伤的神情,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奚酥落突然猜测,或许他就是在等自己问。
……她已经有一点后悔了。
但真的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于是没有改变主意,还在等待辛玹亲口给出的回答。
“我心悦你,娘亲很生气,说你根本不想要我,说我们……没可能,让我死了这条心。”
辛玹咬了咬牙,一脸不忿。
奚酥落沉默,这个表情倒是比之前真多了。
“母亲和父亲都说我不知廉耻,倾心于女子,却又得不到对方的喜欢,认为我才到檀城就丢了他们的脸……”
奚酥落蹙眉,沉声开口问道:“所以这伤是怎么弄的?”
辛玹轻声叹息,道:“你放心,他们没有对我动手,这是我……不小心摔的。”
这欲拒还迎的小模样,纵然奚酥落很清楚辛玹的性格,此时此刻也有一些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或许真的是意外吧。
奚酥落想,但就算是意外,这几天辛玹和她的种种秘闻传得到处都是,有些地方想必已经改编到了不堪入耳的程度。
这伤,恐怕无论怎么都得算到她的头上。
再说,别的姑且不提,辛玹发烧的起因不就是因为在她家门外久等么。
那些传言……确实该想个办法制止一下了。
“放心,我来处理。”
辛玹微微一怔,眼眸亮了亮,问她:“我们把婚期定在二月好不好?”
奚酥落:“……”
她应该要习惯的,这家伙的脑回路,一向只顾及自己在意的人和事。
“二月天气大抵就回暖了,我娘亲和父亲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忙碌,新春刚过,就迎来了我们的婚事,也算是开个好头……对吧?”
辛玹的模样,像是真的在畅想那美好的将来。
奚酥落不明白他非要嫁给自己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他难道不知道妻夫两人晚上是要睡在一起的吗?
还是他有足够的决心和信心,坚信虽然自己人嫁到了奚家,但仍然可以守身如玉,不必委身于人?
奚酥落骤然瞪大了双眼,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辛玹这么期待自己嫁到奚家的原因……虽然她暂不知晓。
但他可以如何保全自己,只要……她这个“妻主”人没了就行。
奚酥落别开脸,小心调整了一下呼吸。
好好好,上一世姑且还能说我是自作自受,可这一世我都这么躲着你了,你还上赶着要来害我!
一瞬间,奚酥落什么都想明白了。
首先,辛玹嘴里说的“喜欢”不可能是真话。
虽然奚酥落这一世坚定地选了不搭理辛玹,但不可否认,上一世她手里掌握的一切都成了辛玹可把玩的一切。
如今,她把自己的爱收回,同时也把那些付出的所有资源一并收回了。
而此时还未成长的辛玹,表面上是对她靠近,实则不过是为她拥有的所有东西靠近,他是男子,没了女子的宠爱支撑,很难真的成就什么大事业。
奚酥落骤然觉悟。
若上一世自己没有对辛玹一见钟情,做了那许多现在想起来都想扇自己几巴掌的糟心事,辛玹一样也会像现在这样贴过来的。
她是一个已知结局的她,但辛玹没有改变过。
他一直就是这样一个精于算计的人,没什么可图谋的事情他